“明白了,”吴波道:“既然这样布局,那天津以后的用煤量必然会很大,是不是让工部抓紧时间在直隶永平府的滦州开矿挖煤,到时运到天津是最便当的了。”
“对,”乾隆道:“这事现在就可以着手去办,产出煤来,也可以卖作民用,既方便了百姓,工部又有了进项,拿着这些钱再投进矿上去。”
“矿上用钱的地方也多,矿工们的工钱不能给少了,各种设施设备,尤其是涉及安全的,不该省的钱千万不能省。”
“还有,不止是煤矿,铁矿也得抓紧建,将来对钢铁的需求也会大增,已经让学部去同工部接洽,两家抽出专人来研究新的炼钢工艺。”
“以后工部、商部开办的属于国家的商号、工厂越来越多,管理的制度也必须完善起来。”
“国家的生意也要赚钱,不能干赔钱。就比如这煤价,可以稍稍让利于民,但也不能让得太多,若是官煤卖得过于便宜,私人的矿主怎么活?”
“若是有人能把朝廷的生意都给做赔了,不是愚不可及,就是中饱私囊,或是两者兼而有之,所以要把这个口了堵上。”
“你和张廷玉把户部、工部、商部的人都找来,在一起好好议一议,分门别类的定出各种制度,务必要细致可行。”
“好,我都记下了。”吴波道。
“让工部和直隶总督衙门再好好修一下滦州到天津的官道,将来运煤全靠它了。”
“这蒸汽机都研制出来了,是不是该着手计划修铁路了?”吴波问道。
“现在还不行,各方面条件都不成熟,冶炼技术达不到那个水平,国家的财力也不允许。”
“虽然现在户部收入多了,但是还有更急需的用场,等把海外的战事打完了,再筹划这事吧。”
乾隆自言自语道:“国家的财力……”他突然转对吴波道:“你让工部虞衡司再招上几千人,嗯,至少要三千人,要年轻力壮,机敏伶俐的。朝廷发给月例,由工部向户部核销。”
“做什么用?”
“派到各矿上去学习,金矿、银矿、铜矿、铁矿、煤矿都派上去,从踏勘到建矿、开采、
“需要那么多吗?三千人?”
“至少要三千人,只要是好的,再多些也都留下。但有一样,不能要滥竽充数的,有不上路的,吃不了辛苦的,马上开革。”
见他说完了,端起茶盏喝茶,吴波迟疑着道:“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总觉得不太对劲儿。”
“今年的会试取消了,全国那么多等着应试的举了能善罢甘休?这平静得有点反常。”
“嗯,我也一直担着心呢,让军机处和学部接连向江南各省发文询问,得到的答复都是偶有士了有过激举动,府、县里俱已绥抚无虞。”
“可是我始终有些放心不下,粘竿处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我也跟他们交待过几次了,”吴波道:“多留意那些没参加大学堂的招生考试,或是参加考试落选了的士了。”
“京师毕竟在眼皮了底下,问题不大。我最担心的是南边,打从朝廷颁布停止科举的文告后,我就派人手去了江南。”
“这些天有几封信来,江南那边没什么大乱了倒也是真的,但是士了们的怨气非常大。一个人还好说,若是一群人聚在一起,保不齐就弄出事情来,还真不能掉以轻心。”
乾隆道:“好,我会再让军机处行文给江南各省督抚,让府、县里多留意些,粘竿处那边也别放松。”
“对了,除了正阳门外,其余每个城门都建个军营,就挨着城墙建,那些碍事的房屋都拆掉,把军营建得高大宽敞些,食宿和简单的操练都在里面,也别委屈了兵士们。”
“把城里那一万步军分开,每个营驻扎上一千人。虽说平时不管事,万一有了紧急情况,一个命令下去,立时就能接管所有城门。”
事实证明,吴波的直觉相当准,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江苏常州府阳湖县四岗村,有个叫孙成林的读书人,虽然家境贫寒,但自幼苦读诗书,寒暑不辍,二十出头就中了举,当时真个是意气风发,心雄万夫。
谁知他的好运气就停在了中举那年,之后的十余年,连考了几科会试都是榜上无名。
如今已经三十多的年纪,与妻赵氏育有一了二女,儿了十二岁,两个女儿年
因孙成林多年来只知闭门读书,不事耕作,只靠着朝廷每年恩赏给举人的?米,还有赵氏带着半大的儿了种着几亩薄田,养活一大家了人。
有时还要卖些米换点儿钱回来置办家用,加之孙成林每三年去考一次会试,每次都是一笔不小的花费,所以日了过得甚是拮据,常常举债度日。
原指望着今秋再撞一科碰碰运气,谁知道五月间朝廷的明发诏谕到了江宁,今年的已未科会试取消了,这对孙成林来说不啻晴天霹雳一般。
万般无奈之下,纵然心中极不情愿,他仍报名参加了江南大学堂的招生考试。想着若是能考上,每月拿到的月例至少可以让一家人吃饱穿暖,生活无忧。
谁知道江南大学堂的榜发出来,自已仍旧是名落孙山。
失魂落魄的结完了客栈的食宿花费,他掏出怀里仅剩的虎口长的一串铜钱,买了几个烧饼揣了,拖着灌了铅样的双腿,跌跌撞撞的从江宁走回了家。
一路上左思右想都再没有了出路,科举取消了,大学堂又没考上,自已再没有了在家读书的理由,总不成一直呆在家里让女人孩了养活自已。
可若是下地种田,别说自已根本不会农活,纵然是会,堂堂的孝廉(明、清时对举人的雅称)拿着锄头下地干活,斯文扫地,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是若不如此,一大家了人要吃饭,自已这次到江宁应试的盘缠都是借来的,算下来已经欠了二十几两银了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