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铮没有再说话,将手放回口袋,离开得很是决绝。
杵在一旁的顾晖,不明所以地看了眼席廉,“席铮看上去,很反感那女孩。”
席廉惋惜地叹了口气。
——
“接下来,是最最关键的主创亮灯环节。”
主持人让备选的前五名参赛者,依次站到自己的作品前,身边围着的,全是票选观众和工作人员。
陈生和炎炎,站在邹晴右侧,陪着她揭晓最后的答案。
“只要同时得到两位主创的认可亮灯,便是当之无愧的并列前三。”主持人还在不断聚集现场的紧张气氛,“现在有请,顾先生和席先生入场亮灯。”
随着入场乐响起,气氛到达顶点。
只见在追光灯笼罩下的男人,俊美疏离,气质优越,缓缓从看台楼梯上下来,引起一阵阵失控尖叫声。
邹晴注视着出现在眼前的身影,心头绷紧。
只听见身旁的炎炎吃惊着说:“怎么会是他当最后的评选?”
随后又担心的补了一句:“那邹晴怎么办?”
“稍安勿躁。”
陈生小声安抚。
邹晴知道,炎炎给自己捏了把汗。
只是她自己也没想到,这日华是席铮的。
从昨天在展馆内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就该意识到这一点。
席铮灼烧的目光穿透而来。
像是早在开始前,就已预判了她的位置,藏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窥视着掌中这只羔羊。
邹晴觉得自己整个人行走在悬崖钢线上,背脊梁发凉,心底发怵。
紧接着,主持人为两位主创介绍起备选的五名选手。
席铮和顾晖,都依次地与选手示意打招呼。
唯到了她这,席铮一个余光都没落到她身边,反而是顾晖,笑容很是亲切。
亮灯评选开始。
啪啪啪几下的亮灯效应过去,现在陷入一片哗然。
“为什么会这样?”
票选一路领先的《生》,在主创亮灯评选上,只亮了一盏灯。
另外一盏。
席铮一秒停留都没有,直接过场按灭。
炎炎冲动:“他凭什么这般对邹晴。”
陈生上前,死死将她挡在身后,压着声线,“炎炎,现在还在比赛现场,冷静点。”
邹晴眸光愕然失色,不喜不悲地看着那盏未亮起的灯。
那一瞬,灵魂像被抽离开了身体。
整个人轻飘飘的,虚晃无力,徐徐在坠。
而为她愤愤不平的世界,骤然在她模糊的意识里寂静下来。
唯独席铮那审判的眸子,在她面前,发光发烫。
他凉薄的唇瓣微动,看似在说着什么。
邹晴听不清。
下秒,她便再也支撑不住的,沉沉闭上双眼。
“邹晴,邹晴。”
有人在喊她,很多人在讨论,脚步声很混乱......
——
距离比赛结束七个小时后。
邹晴盘腿坐在自己的189号的作品前。
脸没了方才一直隐忍着的自我犹怜,平静了不少。
只是笼罩着,一层淡淡化不开的霜。
“你已经很棒了!”
邹晴回头,坐在轮椅上的席廉,正在看她。
那一眼,温柔的眉眼里,尽是对她的心疼。
邹晴倏地胸口泛酸,侧扑到他的臂弯上,哭得跟个小孩一样。
席廉抚着她抽泣的肩头,安慰她,将自己的脸轻靠到她的头发上。
声音染着眷顾至极的情愫,“你已经走出来了,这才是《生》的意义。”
席廉一如既往地给予她力量和温柔,似一道晦暗生命中的白月光。
自拿起相机的那刻,所有聚集的力量,全在席铮毫不留情的按灭下,宣告瓦解。
此刻的她,只想靠在一个不会再企图伤害她的人身上,就算自己是破损不堪的。
而席铮就站在看台上面,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接触的每一幕。
玉骨修长的双指间,夹着一根细细薄薄的烟,每抽一口,陈生的话就在耳边响起一次。
“席铮,你在无意识地在意她?”
方才邹晴倒地昏厥的那一瞬,是席铮第一个冲过去,用手撑住她头部的人。
就连站在她身旁,第一时间反应的炎炎和陈生,动作都没有他快。
就算全程,他的目光从未看向她,他还是能精准地感知到,她的一举一动。
可又如何?
席铮痛苦地闭上眼,那段回忆锥心而来。
“阿铮,下午课外别去了,教我钓鱼吧?”十七岁的邹冰坐在他身边,撒娇着问。
席铮看向车外,心思飘到很远。
还有再过一个路口,他就能看见一直坐在邹家大院里的小艾。
席铮每天放学都会送邹冰回家。
别人看他们,以为是自小娃娃亲,青梅竹马的情谊。
可只有席铮自己知道,他根本就不喜欢矫揉做作的邹冰,他喜欢的是,一直不敢上前一步,也不敢看他的小艾。
所以每天都借放学到邹家大院停车的那一刻,悄悄看眼喜欢的女孩。
“不想。”席铮隔了很久才回答邹冰。
邹冰撅着嘴,说席铮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
且在车子要拐入邹家路口时,一辆超速度的黑色小轿车横穿而来。
“阿铮小心。”
邹冰尖叫,顷刻间将席铮的身体往自己身边拉,死亡的手,才从席铮的身边擦过。
指间的灼烫感,惊醒了席铮。
他丢下仅剩三分之一的烟,抬脚,碾压而过。
——
心情平复后。
邹晴起身,从作品介绍牌的后面按出自己的作品芯片,递到席廉面前。
“给我的?”
席廉看着她疲惫无笑的小脸问。
她点头,“嗯,送给你的,席先生。”
席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抬手接过芯片时,握住了她泛凉的手背。
“邹晴,到我身边来吧。”
席廉温色的眸光很是笃定,这是他第二次,对邹晴坦白。
邹晴感受着他指腹传来的暖意,却不敢抬眸去看他。
他的心太多坦诚和柔软,她不能去伤害他。
“席先生,我...”
“咳咳,咳咳....”席廉倏然收回手,拉出胸前的随身方巾捂在嘴边。
不到几秒,邹晴亲眼所见,整条方巾上全是血。
她惊住了。
慌乱的手扶在席廉的胳膊上,心急询问:“怎么是这样,席先生,席先生你没事吧?”
席廉见怪不怪地轻掀眼帘,反而浅笑安慰:“没事,忘了吃药的时间。”
“药在哪里?”邹晴想在他身上寻找。
“在外面车上。”
“好好,我现在带你过去。”
邹晴推着席廉,脚下慌忙地带他拐出展馆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