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康鸣是悬着一颗心在和梁且深说话,他固然觉得自己的道行深,但是在梁且深面前,还是小巫见大巫。
“梁总,您这是开了上帝视角?”
梁且深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现在怎么突然开始寒暄了,要和我演戏了?康鸣你这就不真诚了,前两天你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可是我和听夏在门口等着给你签字,这份情难道不值得你记在心里吗?”
这事康鸣是真的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您是想把这当成交换条件?”
梁且深道:“我说了,我今晚是来交底的,你不用对我这么防范。”
康鸣也不傻,直接点出,“你和听夏都是为阮家的事情,目的已经够明显了,我能看的出来。”
梁且深出声道:“你又何尝不是。”
康鸣觉得好笑,“我在你们这是嫌疑人,这一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梁且深也不急着反驳,“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不然你不会成为宋家的人,坐到新锐这个位置。”
他永远是这样一针见血,不留一丝余地。
康鸣失笑,“梁总,你不当谈判家真的是可惜了。”
梁且深勾了勾嘴角,“别夸的太早,我还有很多话都没说呢。”
康鸣瞬间机警起来,刚才身上有几处伤口开始痛了,但是转眼的功夫就被另一种情绪给取代了。
“你要说什么?”
梁且深道:“在说之前,我想先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康鸣道:“您问。”
梁且深想到阮听夏提到的那个红玛瑙手链,这是他最好奇的事情。
“听夏手上带着的红玛瑙手链,你是不是在其他的地方见过?”
虽然梁且深自己都摸不清这个问题的方向,但他冥冥之中有种直觉,这会是一个很隐秘的线索。
果然,下一秒康鸣的表情就定住了,“为什么会这么问?”
其实梁且深什么都不知道,仅凭自己的猜测,随后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和宋秋宁之间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他随随便便问出的这两个问题恰好也是康鸣最想要隐藏的部分。
“梁总......”
梁且深不等他说完便抬手制止,“你可以不回答,我继续说我的,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你和宋秋宁之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交集的,是你先认识宋志远,还是说是通过宋秋宁接触上宋家的,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后者更合理了,因为我也很了解宋秋宁,她只认自己选择的东西,所以不会是因为宋志远选择了你,而是她自己选择了你。”
说到这,梁且深稍微停顿了片刻,开始观察康鸣的表情,果然,已经开始不自然了。
然而还没有结束,“她出事后一直都在美国疗养,那边的一切都是我安排,包括人手,所以我对那边的情况了如指掌,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的交集应该是在那之前。”
猜到这里,康鸣已经临近崩溃点了。
“梁总,你刚才的猜测都对,这算不算我一个真诚的回答。”
梁且深也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爽快,“算,当然算。”
康鸣又道:“我还有些事情需要自己确认,你能给我点时间吗,我保证,你想要的答案我都会给你。”
今晚梁且深的目的本来就是试探,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也就不急这一时了。
同样,康鸣也一样,他害怕面对所谓的正确答案,可同时又不得不面对,只有当一切真相都被揭开的时候,他才能作出所谓正确的选择。
..........................................................................................................................................................................................................................................................
阮听夏这段时间一直都住在别苑,旺财也被接了回来,两人一狗好像回到了一开始她借住在这里的时候。
她这些天可能有些疲惫,睡的很早,一翻身发现旁边已经没人了,于是猛地坐了起来。
“梁且深......”
阮听夏试探的叫出声,但是并没有人回应,再一看,手机和外套都已经不见了。
这人分明就是出去了,悄无声息的。
她起身下床,准备去客厅等他。
没成想楼梯刚才下到一半,熟悉的人影就出现了。
梁且深也是一惊,似乎没想到阮听夏会在这个时间醒来,直接大步走了过来,直勾勾的盯着她脚下。
阮听夏暗道:完了,刚才起来的时候忘穿鞋了,又要被骂了。
正想着,身体就突然腾空了。
梁且深一把把人抱起来,有些宠溺的道:“这种小事上,你能不能让我省心点儿,我都说累了。”
阮听夏小心翼翼的不敢反驳,过了会儿道:“如果我说我脚底天生就没有温度差,感受不到寒冷,你信不信?”
梁且深没有说话,把人轻轻放床上,“你觉得我信不信?”
阮听夏笑了,“我命令你信。”
说完就张开双手环抱上去了。
梁且深还没洗澡,下意识想躲,“脏。”
阮听夏却极为敏感的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你去医院了?”
梁且深笑了,自己也转头闻了闻,“味道这么明显吗?”
阮听夏没理会,径自问:“你是去找康鸣了?”
梁且深点点头,“对,你白天的时候不是说他奇怪吗,我得亲自去探探。”
阮听夏不信,“你这个借口真的很拙劣,我都不想听。”
梁且深道:“好吧,我确实有一些疑问想要问他,就好比他和宋家之间的关系,又是怎样发展的。”
阮听夏头痛,“哪有你这么问的,太直接了吧,他是伤了,不是傻了。”
梁且深刮了刮她的鼻子,“我有我的谈判策略,你这么小瞧我?”
阮听夏问:“那你问出来了吗?”
梁且深认真道:“一半一半吧,还需第二次会议。”
阮听夏忽然不在乎什么内容了,她看了眼时间,都已经凌晨了,他还在为自己的事情奔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手抚上梁且深的脸,下巴都有青茬了。
“我不是说不查了吗,干嘛还这么不要命?”
梁且深振振有词,“你不查是你的事情,我又没说我不查。”
阮听夏撇撇嘴,眼看着要哭了,梁且深赶紧哄,“别哭,现在哭明天肯定肿,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深呼吸开始憋眼泪,“好,我不哭。”
梁且深这次主动抱了上去,“累了,充电一下。”
阮听夏眼泪最终还是没忍住,也不管明天早上会不会肿了。
..............................................................................................................................................................................................................................................................
一大早康鸣就醒了,看着阮听夏雷打不动的拿着早餐进来,然后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他现在胃肠道功能还没恢复,主要是吃流食,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
康鸣满脑子都是梁且深昨天晚上的那些话,他觉得自己不能等了,有些事情也该好好确认一下,有始有终了。
“听夏。”
阮听夏正吃着饭呢,就听见康鸣出声叫她,“嗯?”
康鸣道:“能陪我聊聊天吗?”
说来也奇怪,出事前两人明明互相介怀,这一场事故倒是还把关系缓和了。
阮听夏是对康鸣有所图,可这康鸣到底是个什么目的就不为人知了。
她忽然也想听听他要聊什么。
“好。”
康鸣尽可能的避开和阮占东有关的话题,怕双方都不开心。
“你知道我那边去别苑在看什么吗?”
阮听夏见他认真起来了,也受气了手上的早饭,“看什么?”
康鸣答道:“我之前住过的那个半地下室。”
阮听夏点点头,“哦,你这人也奇怪,放着大房间不住,偏偏要选那里。”
康鸣解释道:“因为我这样的人,只配住在那里,别苑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是我不该闯入却误闯入的世界,所有的东西我都不敢碰,因为太不真实了......”
想到康鸣的原生家庭,好像也能理解了。
“然后呢。”她打断了后续的畅想。
康鸣继续说,“然后就是在那间房子里发生的唯一让我感到幸福的事情。”
阮听夏没出声,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每天在那里学习,连饭都不敢出来吃,拿着从家里面带来的干粮就水吃,其实挺难的,直到有一天,我的窗户外面多了一份饭,和一张字条。”
阮听夏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件事情,有些莫名。
康鸣提起来却很幸福,“后来这渐渐成为了一种习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我们开始交换字条,交换礼物,我每天除了学习,就是雕刻一些小玩意儿,相当做礼物送给她,当作谢礼。”
听到这里,阮听夏有些吃惊,“那些东西是你自己做的?”
单单这一句话,就足以印证了,康鸣一个大男人直接哭了出来,哭的是错认,是苦楚,更是自己短暂荒诞的一生。
这才是应有的回应,而宋秋宁永远都是试探的回问。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把她吓了一跳,“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康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张脸都哭到变形,旁边的监护仪也开始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阮听夏连忙把医生喊来了,一针镇定剂下去,房间里才重新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