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浅浅一笑,无奈摇头:“都说儿子像娘,等你娘亲肚子里头的小儿生下来,若是男孩你再瞧瞧与你娘亲像是不像?”
傅夕颖目光落在孙氏肚子上:“我娘亲临盆在即,我这一来一回也不知是否能赶上,不如先让我瞧瞧孙姐姐你肚子里头这个!”
“你这个傻丫头!是个不知羞的!”
元永宁抬手轻抚孙氏小腹:“静桐,辛苦你了!”
忽帐帘一挑,一身材高大男子走进营帐,拱手一礼:“元大哥!嫂子!元二哥!”
元昌盛忙搁下手中鸡腿,往身边让了让,他与傅夕颖中间便多了个空位:“君尧快过来坐!”
裴君尧与傅夕颖是订了娃娃亲的,整个元军部队上至元明达,下至烧火做饭的伙头兵都一清二楚。
“多谢元二哥!”
裴君尧如今才十一,出落的却是仪表堂堂,就算与元昌盛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虽说年纪小但自幼跟着裴将军东征西战是一身的腱子肉,皮肤虽不黑可跟身旁的元昌盛一比就是黑白分明了。
“颖娘你怎么了?”
裴君尧尚未出生之时,这门娃娃亲就已敲定,打他有记忆以来就知晓傅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娃娃就是他未来妻子,他的目光早已习惯追随者她。所以傅夕颖只是轻轻蹙眉,他便知晓她不高兴了。
“无事,就是累得很了,没有胃口!”
孙氏与元永宁相视一笑,这位傅大小姐是个有名的爆脾气,一般人可不敢轻易招惹她,也不知方才是哪里惹她不快了。
“你既没胃口,也别浪费了那条鸡腿,拿来我吃罢!”
元昌盛瓮声瓮气,还在回味那条鸡腿的美味,见傅夕颖没动便探身去取,片刻后,手中多出了条鸡腿:“嗯!真是味美,傅家妹子没胃口当真没有口福。”
元昌盛自顾自吃着,完全没瞧见傅夕颖那双美眸瞪着他,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呵!元家二郎还真是不客气!”
“无妨,左右你也没动过,我不嫌弃你脏!”
“你!……”
所有人都注意到傅夕颖眼神中闪烁着怒火,嘴角下拉,显然是极度生气模样,可元昌盛眼里只有那条抢来的大鸡腿。
元永宁默默摇头,孙氏也憋着笑:“颖娘想必是累得狠了,鸡腿太过油腻不吃也罢,先前宁江府百姓们有送来乳糖圆子,可想用一些?”
“乳糖圆子?那‘星灿乌云里,珠浮浊水中’说得可是它?”
听到这句诗,元昌盛才将目光从手里的鸡腿上移开,抬起了头。
孙氏笑着点头:“正是!”
傅夕颖一手拄着下巴,一手绕着乌黑的小辫儿:“这宁江府百姓们可真讲究,把浮圆子也起了这样别致的名字。”她来了兴趣,先前不快情绪一扫而空,冲着孙氏撒娇:“好姐姐,快别馋我了,你知道我最喜欢吃甜的!”
“不就是以糖霜做馅,用江米粉搓成的浮圆子?考究些的人家会在汤里加蜜渍桂花之类调味,又有什么稀奇?颖娘先前在秋浦住着时不曾吃过?”
傅夕颖睨了眼裴君尧扬起下巴:“我又不像你整日跟着裴伯伯上阵杀敌,辗转各地见多识广的,在秋浦时每年上元节自当也吃圆子,不过是先将馅料预备好晾干切成四方小块,然后在江米粉中滚制而成的。”
“不过是南北做法不同罢了,无论是元宵还是浮圆子都是圆子!”孙氏见话里头的火星气,忙笑着打圆场。
元昌盛则放下手中鸡腿,若有所思:“我曾在书中瞧过一个故事,说的就是这个!约么是汉帝年间一个冬天,有位叫元宵的宫女因为思念父母而不得见,险些跳井,正巧被路过的东方先生所救。东方先生很是同情元宵姑娘,便想了个法子助她与亲人团聚!东方先生于都城中广发纸条,上头写着‘都城在劫,火焚帝阙,十五天火,焰红宵夜’!”
“然后呢?”傅夕颖听得聚精会神,不禁追问。
本想抽空喝口水的元昌盛只能接着道:“然这东方先生本就在占卜上颇有见解,百姓们见了纸条都来找他卜算吉凶,东方先生故弄玄虚说只有当朝天子才能化解这次火灾,汉帝接到百姓送来纸条大惊失色,忙宣东方先生来商议对策。”
“陛下,那火神最爱吃浮圆子,若想化解此难就要派遣宫中手最巧之人去百姓家传授技艺,并命令全城百姓于正月十五晚上,每家每户都煮浮圆子来供奉火神,再点燃烟花炮竹造成失火假象,如此这般便可瞒天过海!”元昌盛学着戏文里算命先生模样,摇头捋须,逗得众人都面露喜色。
裴君尧面色如常,“所以那汉帝就派了元宵姑娘去百姓家中传授浮圆子的技艺,也借此机会和家中父母团聚了?”
“这是自然,不仅如此为感谢元宵姑娘传授他们技艺,便将浮圆子改名为元宵,自那时起十五吃元宵之习俗便流传了下来,所以元宵是浮圆子,浮圆子也是元宵。”
元昌盛绕那么大圈,实则也是为了打圆场,可故事说完傅夕颖只是扁扁嘴:“既然那位东方先生与汉帝认识还这般费劲做什么,直说不就好了?”
众人都笑,傅夕颖蹙眉:“怎么?我说的不对?”正巧侍从也将那乳糖圆子端进营帐:“来来来,大家都尝尝,趁热吃了,我听外头人来回话,说江宁百姓们似乎从咱们进城后在城里摆了花灯,不知颖娘进城时可有看到?”
“哎呀!看到了!看到了!”傅夕颖还未来得及将口中圆子吞下,就抢着回答。
“不仅是街市上有许多花灯,那些人还将花灯放到了头上,我方才骑马一瞧,是人在街头漫步,灯在头上闪烁!”
孙氏眼神一亮,转头看向身旁元永宁笑道:“当真是新奇,将花灯顶在头上也不嫌脖颈儿疼吗?再者就这般去街上耍威风就不怕花灯把头发丝儿点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