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吃不能吃是一回事,好不好吃又是另一回事儿,这果子落得满地都是也无人去采,竟连山上小动物也不吃,就可想而知它味道不好,不过从安手巧这般处理后倒是爽口!”
宋从安笑笑:“嬷嬷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她拿过纸包置于桌上:“这是黑枣、乌梅、朹果、这三样要仔细洗干净,特别是乌梅外头那层油脂,千万不能偷懒,还有这是甘草和豆蔻,略微用水浸一浸就好,将这些一道放锅里煮上一个时辰便得了,天热时加些冰又或是从我先前院子那颗桂花树摘几朵桂花放里头都能增加些滋味!”
宋从安把材料包好,又将写了注意事项的方子一道递给宋嬷嬷:‘这饮子夏天饮用最是消暑,还能止泻止咳,不过嬷嬷可别嘴馋多喝,不然胃口也会大开,到没了好身材您可别怪我!’
“你这丫头竟将方子都给我了,也不怕我抢了你的生意去?”宋嬷嬷细看方子不住咂摸嘴:“你这丫头什么都好,肯用功能吃苦又聪慧,只一手字写得…着实差强人意!”
宋从安心道,她几乎将全部心力都用来学琴才学得宋嬷嬷六七成水准,哪还有力气去练字?这作弊跟没作弊能一样?
心里想嘴上只讪讪打诨:“等嬷嬷退休后,咱们一道开间饮子店倒也不是不行!”
宋嬷嬷将东西收好又瞥她眼:“无事献殷勤,你这丫头有什么话直说就是,跟谁学得这些个弯弯绕?”
青梧非常识趣起身:“嬷嬷、姑娘,这茶凉了我再去添些。”
见青梧走了宋嬷嬷方道:“说罢!”
“嬷嬷,从安想跟您打听个人……”
宋嬷嬷蹙眉:“你这丫头,好好过自己日子不行,还非要去掺和他人事情做什么?”她养了宋从安这么多年,这丫头心中所想又怎会不知?
“好嬷嬷您就告诉我罢!”她麻溜地站到宋嬷嬷身后替她捏起肩膀来。
宋嬷嬷拍了好几下都没拍掉她的手,只能叹气任由她捏着:“你这丫头向来不是个热络性子,有时虽面上过得去心里头却跟人隔了百八十丈远,可但凡你认准了谁就会掏心掏肺对人家好,你已救了司苓一命这便能还了先前恩情,还要知道她儿子下落做什么?”
宋从安愣住,她一直以为隐藏很好,没成想却被宋嬷嬷看得透透的。
宋嬷嬷拉过她手,把她按在圆凳上:“这件事经我手去办的,孩子肯定活着,其他的我便不能多说了。”
宋从安抬头,一动不动盯着宋嬷嬷眼睛。
“唉!叫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你一个未出阁姑娘家总不能还带个孩子在身边罢?”宋嬷嬷叹气:“你不是不知,教坊司不比外头那些暗娼馆,那些官妓原都是官眷,即便是怀孕了没有上头旨意谁敢私下处置?”
“司苓藏得好直到分娩那日才露出马脚况她本就是难产,我这才借故说孩子体弱死了,上头也并未多说什么,可现下你这般要叫我如何自处?”
“嬷嬷我没有这个意思……”
宋嬷嬷拍拍她手:“你是个好孩子嬷嬷知道,只这件事休要再提,权当他是真死了便是。
宋从安不再多说,只默默点头。
“是啊,他好歹离开了教坊司,总比当一辈子龟公要好的多。”
“放眼历史前朝像你这般幸运也是独一份的,但凡缺少点运气都不行!行了宋掌柜,这日头晚了我也该回去了!”
送走宋嬷嬷她也陷入沉思,朝廷有令,官妓有孕需得奏请圣旨不可私自处置,若无其他大都是男子做龟公,女子送入教坊司调教不等长大便要继续充作官妓,如此往复,可想而知寻常官妓想要离开教坊司基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甚至子孙后代也世世为娼,而上一世她可不就少了些运气吗?挣扎到头离开教坊司时也不过是个乐工身份。
青梧见她闷闷不乐,走过来劝她:“姑娘先前不还说人各有命,怎么轮到自己就着相了,快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张婶子喊咱们晚上过去吃拔霞供呐!”
宋从安一听来了精神,若问何以解忧,当然唯有火锅啊!在寒冷冬日来一顿暖和和火锅岂不美哉,这拔霞供就是大历朝的火锅,据说是从山里头那些打猎人处传来的,算是道为数不多能得全民喜爱的食物。
“现下时间还早,我先将嬷嬷订的货和明日要卖的准备一下,你先过去帮张婶子罢,我做好了就过去!”
这可不正中下怀?青梧忙不迭应了跑去隔壁。
要说这些东西做法并不难,只是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宋从安将花瓣放进蒸锅,便开始盘算将兰泽上市提上日程,先前傅诗云来信说用过兰泽头发别提有多顺溜了,她还去探那侯府夫人的口风,反应也很不错。
等将手头上工作做得差不多,外头已日落西山,也未见青梧过来催促想来时间还算充裕,又将庖房细细收拾了一遍方才出门。
这会子天已黑透,她没点灯,院子中竟伸手不见五指,她抬头一瞧原是月亮被乌云遮住,好歹也是历经过两世轮回洗礼的人宋从安并不怕黑,她隐隐还闻见从隔壁传来的火锅香气,忙将庖房门锁好。
转身片刻忽觉眼前闪过个黑影,宋从安一愣下意识后退两步,一时间头皮发麻,起了身鸡皮疙瘩,她弓腰低声唤道:“乌团儿?乌团儿?”
“喵~”
黑暗中传来声细弱蚊蝇猫叫,宋从安松口气,连连拍着胸痛。
这乌团儿是她幼时从医馆回来时捡到的猫,一身黢黑只张了双橙黄色大眼睛,初见时它小小一只缩在草丛里,宋从安还以为是块破抹布,走到近前好大一片苍蝇黑虫四散而逃,她才发现那竟然是只猫,一只快要死掉的病猫。
她蹲在小猫身前静静看着,那么多虫子在它身上它也无动于衷,宋从安拾了跟木棍戳戳小猫,小猫眼睛半睁,没动也没叫,只是默默闭上眼继续等待死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