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紧张，既然来了，就一起吧。”
秦远苍摆了摆手。
王珂顿时觉得受宠若惊，脸上都有些不可置信，却还是急忙点点头：“老爷子，您先请。”
秦远苍微不可闻地点点头，走向了前边。
路过季桑宁之际，却不知为何转头看了一眼。
那双并不浑浊的眸子里，好像闪过了一丝疑惑。
随即又收回了视线。
仿佛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季桑宁也感觉到了亲人的视线。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外公了。
突然感觉到熟悉的注视，心里猛然一颤，有点想落泪的冲动。
秦昊抱着水晶棺上前。
“她是？”
王珂解释道：“保镖。”
上下打量了两眼季桑宁一米七不到的身高，纤细柔弱的身材，仿佛一把能掐断的腰。
再看王珂一米八几，长期健身而精瘦有型的身材。
秦昊：“……”
他看起来智商很低吗？
保镖？
那这保镖怕是有什么特殊的本领。
“你下次撒谎最好打个草稿。”
秦昊冷哼一声，决定不搭理王珂了。
这小子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真可恶！
王珂摸摸鼻子，轻咳一声。
什么叫撒谎？
要是秦昊知道，这姑娘可以一个人端掉这里一锅人。
只怕下巴都要惊掉咯。
“走，我们也进去。”王珂低声对季桑宁说道。
季桑宁今天就是来看热闹的。
吃自己的瓜，季桑宁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说实话，感觉还蛮奇怪的。
于是在王珂的热烈邀请之下，季桑宁乔装打扮后跟着来了。
看着季啸风跌落云端，想来也是一件趣事。
她可从未把那人当做父亲。
一层血缘关系，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说，季啸风给了她生命，那么，季啸风也杀过她一次。
一命换一命，也算是还完了。
况且，也没养过她一天，生恩养恩都没有，算哪门子的父亲呢？
不管在平行世界还是这里，季啸风都没有作为父亲的资格。
哪怕是一天都没有！
季桑宁也看到了秦昊抱着的黑布盖着的水晶棺。
口罩下的嘴角动了动。
“走吧。”
于是，季桑宁跟着王珂，二人一同跟在秦昊父子后方。
其实，在秦远苍父子俩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猜测他们的身份了。
毕竟二人看上去，气质实在太过突出。
而且又总觉得脸熟。
等到有人终于猜出来的时候，季啸风已经舔着笑脸迎接了上来。
“爸！十几年不见，您终于来了，啸风等您好久了。”季啸风一声呼喊，从十米开外滑跪而来。
做作的姿势，苦大仇深的表情，速度拿捏合适，最后完美跪在了秦远苍面前。
一声爸，喊出了我的老父亲般的感人，喊出了自信，也喊出了风采。
感情充沛让周迅落泪，演技让小李子的沉默震耳欲聋。
当然，此刻的沉默，是秦远苍的比较震耳欲聋。
而随着这一声爸，秦远苍的身份也彻底明朗了。
“啊，他是……他是京圈秦家的老爷子！”
人们惊呼。
那不就是，季啸风亡妻秦若云的父亲，也就是季啸风的老丈人啊。
旁边那个，就是秦远苍的儿子秦昊了吧？
这父子俩居然亲自来参加季容容的葬礼，岂不是意味着，秦家与季家关系破冰了？
这要是和好了，季家的地位只怕瞬间要水涨船高了。
顿时，猜到了的人们心中五味杂陈。
别看季啸风现在跟个孙子一样跪在秦远苍面前，但他们可羡慕季啸风有这个机会可以跪在秦远苍面前。
毕竟他们可连叫爸爸的机会都没有啊。
于是，虽然季啸风跪着。
但却始终是大家羡慕嫉妒的对象……
当然，这只是对那些普通人来说。
对原本被秦昊亲自打过电话的人来说，这一幕除了让他们心里暗自嘲讽以外，并没有任何感觉。
他们今天来这，就是事先知道秦昊会来。
方才惊讶，也是没想到除了秦昊，居然能见到秦远苍！！
这可是意外之喜，怎能让他们不激动呢？
季啸风原本还以为自己多大的脸，有这么多人来捧场。
实则人家都不是奔他来的……
偏偏季啸风就是那么普通又那么自信……
大家都在等着，看秦远苍面对现在的情况会怎么做。
秦远苍的动作，也就预示着他们以后对季啸风的态度。
当然，按他们猜测，秦远苍就算是看在秦若云与外孙女的份上，估计也不会给季啸风难堪。
更何况，还有两个外孙在边上看着。
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季啸风这一把，估摸着是抱上金大腿啦。
当然咯，季啸风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他这这一跪，早就计划好了。
就是要将秦远苍架在这里骑虎难下！
前方有季容容的棺材，遗像正看着这里，边上还有两个亲外孙，四周也到处都是人看着。
他秦远苍但凡心里有女儿和外孙，但凡在意旁人眼光一点，都不会让季啸风太过难堪。
肯定会伸手将季啸风扶起来。
而这样，也就给了季啸风继续往下演的机会。
季啸风自然是信心满满。
见秦远苍愣住了，更是伸手扒拉着秦远苍的拐杖，以此往自己的脑袋上去砸。
“爸，爸啊，这么多年都是我不孝，没有主动去看望你，问候你，让您十几年都没见过两个外孙。”
“现在，又没保护好容容。都怪我势单力薄，无法给他们更好的保护……爸啊，您打我吧，打吧。”
季啸风一边哭，一边作势用拐杖打自己。
同时在暗戳戳点出秦远苍十多年对外孙不闻不问。
现在出事了才来，早干嘛去了？
他以为这样一说，秦远苍必然会更加内疚。
对两个外孙肯定就会有求必应！
季桑宁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天知道她费了好大劲，才没有让自己yue出来。
太恶心了！
真的！
在那个时空，见惯了季啸风嚣张无耻的模样。
还是第一次看到季啸风哭成这逼样。
有一说一，这演技要是在演艺圈，至少能混个影帝当当。
季啸风就不该和豪门死磕。
就应该去另辟蹊径，逐梦演艺圈，说不定一朝出道，直接就红了，最后还能成为德艺双馨的老戏骨。
也好过跪在这里当孙子，茶香四溢，叫人恶心得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他好无耻。”
王珂低下头，对季桑宁精准吐槽。
这种心狠手辣的东西，居然能演得这么无辜。
当然了，季啸风可不觉得自己无耻。
他还满怀信心，等着秦远苍扶自己起来。
他还给两个儿子使了使眼色，让两个儿子陪他来一起跪着。
偏偏不管他怎么使眼色，季暮秋和季初夏都好像没看到一般，反而是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盯着他。
这让季啸风有些恼火。
罢了。
不配合他，他就一个人唱完这场戏。
殊不知秦昊已经快忍不住用手里的水晶棺材砸在他头上了。
秦远苍终于在听季啸风唱完了两场戏以后，从沉默中醒来，深沉的眼神，对视上了季啸风。
好像一双虽然随着年龄老去而下垂，但依然锐利的鹰眼。
里面折射出来的光芒，莫名让季啸风心里一慌。
忍不住再开口：“爸，您，您这么远来参加您外孙女的葬礼，真的辛苦了。”
“我外孙女的葬礼么？”
秦远苍开口。
声音里自带一种上位者的气势，黑色的礼帽微微往下压，好像庄严的教父，不容怀疑。
“对啊，还有，还有您的两位外孙，我这就介绍你们认识。”
秦远苍迟迟没有伸手扶他起来，这让季啸风心里有些不安起来，急忙将话题扯到季暮秋二人那里。
然而，秦远苍微微下垂的嘴角，只留下一个讥诮的弧度：“管家。”
罗管家眼疾手快，拖走了季啸风手里的拐杖。
秦远苍随即看也没看季啸风一眼，直接越过了他。
就仿佛，他只是一坨微不足道的障碍物。
或者，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