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萧颂宜出嫁那日。
令国公府孙辈姑娘的头一桩婚事,又是嫁到顺康帝幼弟,直系宗亲的靖王府做世子妃,这份热闹甚至不亚于前阵子的万寿节,京城权贵齐聚一堂。
韩老夫人再也按捺不住,厚着脸皮蹭了姜穗宁的请柬跟过来。
至于王氏?她又犯了错,还怀着孕,继续在家歇着吧。
姜穗宁一想到王氏的表情就想笑,连和韩老夫人共乘一辆马车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到了令国公府,管事妈妈一见到姜穗宁便露出热情的笑容,“姜娘子可来了,我们大姑娘正梳妆,问了您好几次呢!”
姜穗宁知道萧颂宜今日心情必定忐忑不安,她得赶紧去安抚一下,便道:“有劳妈妈领路。”
韩老夫人也想跟上去,却被另一个管事妈妈不动声色引开,“老夫人,请随我到水榭,女眷们都在那边小坐。”
姜穗宁来到萧颂宜的房间,里面已经贴满了囍字,挂满红绸,满眼的喜庆热闹。
萧颂宜已经梳妆完毕,身着大红遍绣彩凤嫁衣,头戴世子妃形制的翟凤金冠,唇点朱色,眉目如画,雍容华贵又端庄大方。
她一见到姜穗宁,便握住她的手,“你来了。”
“嗯,我就在这儿。”
姜穗宁反握住她手背,轻拍了两下,让她安心,“你是今天的新娘子,就该高高兴兴出嫁才对。”
萧颂宜的姐妹们都在房里,见状笑道:“大姐姐从早上起来就心神不宁的,我们还以为她怯嫁了,原来是在等姜娘子啊。”
“哎呀,我们这些嫡亲姐妹劝了半天,嘴巴都干了,原来还比不上姜娘子一句话,大姐姐你好偏心!”
都是些善意的打趣,活跃气氛的,姜穗宁也笑着和她们打过招呼。
这时人群中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轻嗤,“令国公府好歹也是一等门第,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了?”
房间内女眷众多,除了萧家姐妹,还有她们的手帕交,都是来看新娘子并添妆的。
众人四下打量着,寻找声音的来源。
姜穗宁却一眼认出了说话之人,皱眉道:“陆二小姐,今天是萧大姑娘的好日子,你我的恩怨改,你少在这儿煞风景,再说陆家也不想得罪了令国公府吧?”
陆锦瑶推开人群气呼呼地冲上来,“你这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别以为攀上令国公府我就怕了你!”
区区一个国公府算什么,她姐姐可是六皇子妃!
萧颂宜却突然开口,“我与姜娘子一见如故,是我邀她来送我出嫁的,陆二小姐有什么意见?”
陆锦瑶被关在家里好些时日,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出来透气,自然不能得罪主家,瞪了姜穗宁一眼,生气地跑了出去。
姜穗宁笑着打圆场,“好了,不要为不相干的人坏了心情。大姑娘,看看我送你的添妆礼?”
她打开了手上一直捧着的木盒,房间内顿时折射出一片珠光宝气,亮花了眼。
金光耀眼,宝石璀璨,还有那精细的錾花累丝工艺,亭台花鸟,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一屋子的年轻姑娘们都倒吸了口气,没有哪个女子能拒绝这样精美昂贵的头面首饰。
有人惊呼出声,“这是宝银楼顶层那套镇店之宝吧?不是说对外不发售吗,我开了好几次价,掌柜都不肯卖给我……”
姜穗宁清清嗓子,微笑道:“原本是不卖的,但我这个少东家发话了,掌柜也只能忍痛割爱。”
“原来姜娘子是宝银楼的少东家?等等,那你不就是那个姜家的……”
姜穗宁被认出身份,大方承认了,“以后大家去宝银楼买首饰,可以报我的名字,我让掌柜给你们折扣。”
哪个女人会拒绝打折呢?陆锦瑶带来的那点不快顿时一扫而空,大家都兴奋地讨论起来,要去宝银楼买哪件首饰云云。
萧颂宜也十分喜欢这套头面,让贴身丫鬟仔细收好,又对姜穗宁歉意道:“让你破费了。”
“这不算什么,你知道,我们家最不缺银子了。”
姜穗宁狡黠地眨眨眼,凑近她耳边:“就当是我为你压惊了。今天什么都别想,安心出嫁,做最美的新娘子。”
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今天要寸步不离跟着萧颂宜,直到把她送上花轿。
屋里热热闹闹的,很快到了迎亲吉时。小丫鬟们一趟趟跑,来回通传着前院的情形。
“靖王世子到大门前了!他穿着大红嫁衣,骑着白马,可俊了!”
“大公子带人在拦门!”
“靖王世子在作诗!”
“来了来了,快到小姐房间了!”
喜婆赶紧给萧颂宜盖上红盖头,簇拥着她到了前厅,拜别父母长辈。
萧颂宜的父母坐在上方,二老都是眼眶红红。看得姜穗宁也是鼻子发酸。
她目送萧颂宜抓着红绸向外走去,在她上花轿前,忍不住喊了一声大姑娘。
蒙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身形一顿,指尖从袖口探出,朝着姜穗宁的方向摆了摆手。
没错,还是萧颂宜,没有被换人。
姜穗宁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上了花轿,长长舒了口气。
任务完成了。
不过她也有些奇怪,萧颂宜出嫁的过程十分顺利,并没有人想来替嫁啊。
难道是对方见房里人多,不好下手,就放弃了?
新娘子出了门,娘家这边的客人也可以开席了。
姜穗宁正要去水榭那边,忽然被一个小丫鬟叫住。
“姜娘子,老太君请你去鹤年堂说话。
姜穗宁不疑有他,去了鹤年堂。
“老太君找我?”
萧老太君刚在前厅送走了大孙女儿,眼眶还有点发红,见到姜穗宁只是轻轻点头,然后一指罗汉床后面的绢丝屏风。
姜穗宁反应过来,连忙一个闪身躲了进去。
萧老太君沉了脸色,“把人带上来。”
很快,偏厅里就被押上来一个五花大绑,嘴里塞了帕子的年轻姑娘,还在呜呜挣扎着。
姜穗宁费力地辨认了半天,终于认出,这人似乎是萧颂宜的隔房堂妹,叫颂芳的?
“颂芳,你太让我失望了!”
萧老太君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测。
萧颂芳被摘了帕子,不服气地瞪着萧老太君,“我哪里做错了?我和萧颂宜都是嫡女,就因为我父亲早逝,我就配不上靖王府的婚事了吗?明明是祖母你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