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
他蹙着眉头,也不知是不是水雾迷了眼,眼角处的泛红和脸颊上的绯色几乎融成一片,声音也带了几分难掩的情绪,“你别碰!”
这话一出口,钟不闻也愣了愣,随后又道,“我不是凶你……我只是担心万一生病,把病气过给你就不好了。”
手背上隐隐传来一阵古怪的痒意,好像是那些鳞片……
看来,烛聂对钟不闻的影响越来越严重了,再这样下去,不闻师兄恐怕会彻底变成上古鬼族,应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烛聂脱离钟不闻的身体的……
我一边想着,一边轻声道,“不妨事,我没有这么虚弱,倒是你,病了也不与我说……”说着,我转头看了眼外面的雾气,只见那些白雾越来越浓厚,毫无消散的迹象。
“是你不想与我说话,不是吗?”
我回过头来,只见钟不闻的眼眸瞬间暗淡无光,连声音也弱了下去,“我知道的。”
原本想说的话都被他噎在口中,我无奈叹了一声,“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抿了抿嘴角,却是没有再说话了。
灵力渐渐将他身上的衣袍烘干,可他的长发仍是湿漉漉的,我摸了摸那滴着水的发尾,开口道,“你的头发若是一直湿着不好,过来一些,我帮你烘干。”
钟不闻低眉垂目,仍未做声,只是朝我这边靠近了一些,平时不觉得钟不闻比我高多少,现下他一过来,只觉得眼前的光影都被笼罩
住了。
下山时,钟不闻只有十四岁,一眨眼,他已不再是那个清瘦的少年了。
乌黑浓密的发丝因浸湿了水变得柔软了许多,落在掌心里十分的冰凉滑腻,让我想起了蛇鳞的触感,脑海里顿时出浮现一道半人半蛇的身影,那应该是烛聂才对,却顶着属于钟不闻的面容。
“……”
不知是不是发热的缘故,他的呼吸落在额前也变得十分灼热,我忍不住开口,“你现下感觉如何,好些了么?”
尽管我已经用灵力烘干了他的衣裳,又将灵力渡入他的体内,可看他仍旧潮红的脸色,好像并不能缓解。
“还…还好……”
话音未落,只见他身子左右晃了晃,竟是一头朝我倒来,“呃……”
我一惊,连忙扶住他,钟不闻恰好趴在我的肩膀上,忍不住大口地呼吸着,“呼……”
“呼……”
他似乎是难受得厉害,想抬手都没有力气了,压在我身上像座山似的,我用了灵力才撑起他,“师兄,你怎么样了?”
我一边扶稳他,一边将大量的灵力渡入他的体内,可奇怪的是,灵力一进入他的体内就消失了,像是凉水被蒸腾汽化了一般。
“唔……”
脖颈处传来温热的湿意,还听见钟不闻的呼吸变得缓慢又压抑,“我…你……”
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觉得他的身体越发滚烫了,像是个烫手的火炉。
万不得已,我只好将灵力化作寒气给他降温。或许是感受
到我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钟不闻将脸埋进了我的肩窝处,就连手脚也想要缠上来,仿佛真的变成了一条蛇。
他缠得太紧了,我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后腰却突然撞上了浴桶的桶璧,一个没留神,重心竟猛地向后倒去,“嗯?!”
“扑通——”
四溅的水花瞬间迷了我的视线,已经开始变凉的水瞬间没过了头顶,慌乱之中,四肢再次被缠绕而上,“唔唔……”
“咕噜咕噜……”
我差点就呛了水,好不容易从水里冒出头来,背后又突然变得沉重了起来,钟不闻委屈的声音紧贴着耳边落下,“不要走……”
他蹭了蹭我的耳垂,似乎变得和糯米团一样黏人,可这样的举止未免太过于亲密,惊得我连呼吸都快要停滞了,他这是在做什么?
钟不闻好像换了一个人,难道又变成烛聂了么?
“师兄?”我下意识地开口,“你…你是钟不闻么?”
不知道是不是发热的缘故,他似乎不太清醒,只是模糊地应了一声,“嗯……”
变凉的浴汤浸透了我们身上的衣裳,越发显得寒凉起来,相比之下,钟不闻依旧热得像个火炉,他将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修长的手脚好似一圈一圈地缠在腰间,我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异化成了人蛇。
我在水底悄悄探出手,想要摸一下是不是真的有蛇尾,却听见钟不闻闷哼一声,“唔……”
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一瞬间
快速地向后退去。我一惊,他不会真的变成人蛇了吧?
“别乱动!”
他压抑着声音,但是难掩其中沙哑,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我讪讪地道,“我没有,你抱得我太紧了,我动不了……”
钟不闻轻哼了一声,手上的力度松开了些,我好容易才喘过一口气,抬头看见结界外的雾气仍旧是灰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似乎将我们与外界都隔绝了起来。
外面仍是寂静无声,也不知现下是什么情形……
只不过,我和钟不闻这般模样若被人瞧见了却是不好,想到这里,我又开口道,“你好些了吗?这浴桶太狭小了,我先出去……”
话音未落,他又缠了上来,“不许走。”
“你……”
我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毫无疑问是挣不开的,只好无奈地问,“你抱着我做什么?”
“这样你就走不了了,我不想你走。”他闷闷地道,越发地委屈起来,倒像是在撒娇一般,我忽然想起来他过去生病时的场景了。
钟不闻一病就不爱说话,不爱搭理人,也不好好吃药,叶凝师兄说他病了后倒像个小孩子。
“我不走。”
想了想,我轻声道,“你方才发热得厉害,我想让你降温,可老泡在寒水里头不行,要不我们一同出去吧?”
过了许久,钟不闻才道,“不要,我想和你这样,一直这样……”
“别说胡话。”
我只当是钟不闻烧糊涂了,竟然会说这种平时
他根本不会说出口的话。
“呵……”
他忽然笑了起来,“什么是胡话?我说真心话,你会愿意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