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筠躺在床上,大夏天里的温度,不蒙被子尚且热得一头汗,她盖着被子还嫌冷。
脸上一阵阵的发白,淘淘在旁边围着小尾巴转着圈急的团团转。
“怎么又变成了这样,明明都好了啊”。
手上的镯子缓缓的散发出金色的光,温暖的包裹住她。
过了大概十分钟后,苏筠的脸色慢慢变成了正常。
“我知道了,按照天道的惩罚,现在你就应该是和前世的结局一样成了死人了,只是这镯子逆天改命,把你带回来这过去的时光里来,试图找到,并且解开你身上的宿命,这是逆天道而行,也就是和天帝下的那道旨意是违背的,怪不得你现在还会出现这种生机极弱的现象,不过没关系,有镯子在,只要抵抗住短短的这十分钟就可以了。”
苏筠坐了起来,去浴室里洗了澡出来,把刚才出的一身冷汗和黏汗都洗掉了,换上了一件碎花棉裙的睡衣。
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苏筠对淘淘说的话并没有太多感觉,如果一个人像她这样经历了这开始的惶惑困久,然后又有烈火烹油痛彻心扉的爱情,和暖入心肝的亲情,再之后,却发现不过是黄粱一梦,谁都会变得宠辱不惊了。
“我们回来了,那是不是以后的事情只要不去碰到就不会发生了”?
唐君彦……
最放心不下的是爷爷。
淘淘痛苦的抱着大脑袋:“主人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这到底会怎么发展,我觉得可能我们还会回到未来,主要还是指望着这镯子的神力”。
苏筠也看向自己的手镯,这手镯别人看起来仍然是羊脂奶似的玉白色,可是在苏筠眼里这镯子就丰富多了。
上面有好几个发掘出来的图标,其余的皆是金色能量充斥着。
一个图标是灵符,一个图标是信仰之光,还有个图标就是在和夏意晴比试时,出现的刀剑苍龙盾牌,也不知道是什么,到现在也没亮过,还有一个是美容的薰衣草和醒神的百合。
“现在要干嘛呢”。
苏筠趴在窗前的桌子上,枕在自己的右胳膊上,看着自己左手上的镯子,黑黑的瞳仁像是两丸水晶,下午的热风和屋里呱嗒呱嗒无力的电风扇吹着浅草色的窗帘微微的飘起,她的长发在阳光中有金色的暖光圈,看起来绒绒的。
淘淘把它带着的小背囊解开,吃里面带着的肉脯干,还好它聪明,随身带着它的粮袋,不然现在依照它主人的身家,和在自己家住着,肯定是不方便给它做吃的。
肉脯干嚼着,淘淘仰着肚皮,躺在窗前的书桌上,除了有点热之外,其他的都挺好。
不过它这主人自带阴冷体质,靠近一点就不怎么热了。
淘淘衔着肉干,不清楚的说着:“你不是在等那凶小子的电话?”
接着淘淘摇了摇大脑袋,不在意的道:“要我说啊,直接摆个阵,弄死那贪狼小子就行了,管他什么梦想什么理想呢,这凶狼小子就是为祸世人的,留着他不死,就得有人死”。
“所以说啊,这好人好事不能做,说不定哪天就得找你回来填补,可不是现在嘛,咱们就回来了,不然我觉着咱们可能就会被送到第一支镯子在的时空里去,先找到第一支镯子的能量,吸收进你的镯子里,这样咱们就能早日的达成心愿了”。
“心愿啊”。苏筠无意识的重复这几个字,眼睛对着盛夏的阳光,睁不开眼,只觉得刺目的有泪水要流出来似的。
“回到九重天吗?”
淘淘高兴道:“当然啊,等主人你回去后,就会和原主人的神位重合,这样你就能留在九重天做仙子了,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你想啊,其实你本来只是一介凡女,但是我的原主人瑶姬好像特别欣赏喜欢你,她把所有的元神力都留给了你,在神意上来说,你现在就是九天娘娘的女儿了,回去后,有九天娘娘疼爱你照顾你,还不好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苏筠雪白的小手摸在了心脏的位置,合起了眼睛,眼角有阳光盛满在水中晶莹幻为七彩。
手机铃声响起来了,已经不是原来那首《女儿情》,不想再听。
是一首空洞唯美的日语歌曲《最远的距离》。
悲伤落尽,唯留空洞,用唯美来填满的一首歌。
“喂”。苏筠的声音就像是这下午被盛夏的太阳给晒干了水分的小鱼,连发声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吴痕不知道上午还说着问他愿意去死不去,让人无语又看起来不像开玩笑的白皙又光彩照人的少女,怎么短短四个小时没见,就变成了这样?
吴痕不确定的问道:“苏筠你不舒服?”
苏筠从那首铃声里回过神来,坐起了身,仍是平常细柔的嗓音:“没有,你答应了?”
吴痕实在是很纠结,不想答应的,可是这是自己恩人的话,别说只是让她入会了,就是让她做大姐大都没问题,可是这画风实在是太诡异了吧。
看起来就文静乖巧的女生和他们这些社会渣滓在一起,吴痕觉得就像是被一滴污墨给毁了一副名画一样的亵渎感觉。
“苏筠你确定没跟我开玩笑?你要是嫌生活太过无聊了,我可以陪你去其他地方散散心,我现在有一点积蓄了”。
吴痕对于上午被苏筠付了账,很是耿耿于怀。
“你不是在准备研究生考试吗?难道是试卷太难,你备受打击,然后想不开,就想做个坏女孩?”
“哎呀,这样可不好,你爸爸妈妈肯定会担心的,他们要是看到你跟我……我们在一块,肯定会对你非常失望的。”
“所以你跟我说的只是开玩笑,对不对?”
阿呆在旁边看着自己老大一副姆妈的口吻,捏了捏自己的胖脸,确定不是自己在做梦。
然后又去捏了捏吴痕的脸,被吴痕一个眼神给吓退了一步。
嗯,确定了,不是自己做梦,也不是老大做梦,这个的确是他被道上弟兄恐怖称为“狠狼”的老大。
“不是开玩笑啊”。
苏筠对着话筒这样说道,又趴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那边吴痕终于不再劝了。
“那你为什么想加入我们会啊?”
“上午不是跟你说了,因为你”。
苏筠的每个字都很轻轻的,却带起吴痕一阵阵冷冷的感觉。
上午的时候,他的救命恩人的确是这样说的。
如果我帮你完成了梦想,你会心甘情愿的去死吗?
“想我去死?”
吴痕这几个字已经说得有点胆战心惊的狠意了,他是惯会要别人命的人。
现在却有一个轻柔的女孩,对他说,你可以去死吗?
像是个滑稽恶劣的玩笑。
可是说的那个人是她。
“嗯,是的啊”。
苏筠在电话这头也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变成坏女孩了,为了自己的命数,就要别人的命。
可是谁让她一开始帮了这个人呢。
阿呆在旁边看着自己老大脸上的阴狠表情,不自觉地抖了抖。
然后自觉地站远一点去吃手里的炒面。
“哈哈哈,苏筠没想到你还会开玩笑啊,真是太好笑了”。
吴痕忽然大笑了起来。
“好吧好吧,肯定是你不想考试,不想工作,不想积极生活,你就选择堕落了,我们这里正是堕落之地,来吧,欢迎你”。
“入会是有入会仪式的,不过你就不需要了,我去接你吧,得跟弟兄们打声招呼,以后让他们都认识你,也省了万一有不长眼的别看你是个漂亮女孩子就起了什么坏心,我正好警告一下他们”。
吴痕只当苏筠是个无聊到开始顽皮的女孩子,就让她来吧,等她见到了她平常见不到的血色,自然会吓回去。
在这之前,自己是要保护她周全的。
苏筠换了一件连衣裙,她现在的衣服都是普通棉布料的,不如她进京后都是名牌衣服,看起来有一种低调的奢华和高贵,所以现在的苏筠即使是相貌出众,穿着这普通的棉布连衣裙,身上也没有名牌奢侈品那凶猛又内敛的华贵攻击力,看起来像是个邻家女孩。
只是这邻家女孩太过漂亮了,使人侧目。
是一身浅色薄荷绿的白色棉点连衣裙,穿在苏筠身上,竟有了顶级设计师偶尔心血来时随意剪裁的流畅舒意感。
吴痕是开了一辆小车来的,虽然只是一辆黑色小普众,但是对于月把前还穷困潦倒一股小瘪三气息的吴痕来说,生活已经是发生了质的变化。
院子里静悄悄的,爸爸去外公的店里了,妈妈还在睡午觉,苏筠轻轻下了楼来,木楼梯被太阳晒得有点软绵绵的。
苏筠把窄窄的门板合上,以为吴痕肯定还要一会才来,没想到已经下了车,打开副驾驶车门,在笑着等她上车。
苏筠道谢上了车。
“进了车凉快多了吧,我们这边夏天还好一点,前两天我去北方谈一笔生意,把我快晒成热狗了”。
忽然想起在女孩子面前要注意说辞,吴痕猛地住了口。
“要喝橘子水吗?我去买”。
路过街边的冷饮店,吴痕朝外面瞅了瞅,问苏筠。
“不用了,我不渴”。
“哦哦”。
吴痕赶紧应了。
“那我放首歌听吧”。
吴痕朝旁边的女孩看过去,她的睫毛可真长,这样看着她的侧脸,就仿佛能感觉到她轻轻眨动时的温柔和俏皮一样。
“好”。
苏筠对于放不放歌,并没有什么要求。
吴痕觉得这寂静让他有点嘴唇发干,赶紧放了首歌。
是很劲爆的摇滚,有种撕裂一切的暴躁感,吴痕跟着音乐拍子轻轻摇晃。
苏筠自动堵住了自己的神识,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是看着窗外,路边的花池里的树木花草都被太阳吸干了精神,蔫头耷脑。
进了小区,保安赶紧放行了,没有收进车费,吴痕把音乐关了。
“你把这里堂口搬走吧,这里住的都是阿婆阿公,他们会害怕”。
吴痕楞了下。
会租在这里,一是因为这里打工族很多,鱼龙混杂的,也没有物业会烦,租金也便宜,地方也大。
一时要搬,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了。
“好,我这两天就让阿呆去找”。
吴痕痛快的答应了,既然决定让她来了,起码她在的时候,她说什么,自己都要听的。
吴痕在心里下着决定,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如果没有她,自己的父亲恐怕还躺在医院,无人会问,自己恐怕也会在管制所里。
她是自己的恩人。
“不用去找了”。
“啊?”
吴痕有点楞住的望向她。
“不找搬哪里去?”
苏筠看着已经在车库里装不下,在外面在散发精力的一些年轻们。
转过头看着吴痕道:“你们难道不是打算要去县里了?”
吴痕笑道:“果然读过书就是不一样,这你都能看出来啊”。
苏筠不在意的道:“水满则溢,自然是要找个大盆来装”。
爷爷教了她许多道理,这些只是最浅显的,她以为有时间慢慢来懂,可是却一下就回到了过去。
吴痕赞道:“果然念书是很有用的,我就想不到这个词,只是觉得大哥和三弟的话有道理,另外看着万春发不顺眼”。
吴痕下了车,苏筠从这边也下了车,吴痕因为想起来的晚了一些,要给女士开门,苏筠已经下了车来,让他有些遗憾。
苏筠的到来,一下就引得周围的年轻人们眼神跟过来。
“吴爷,这是祖奶奶吧?”有新加入的小兄弟都是喊着吴痕吴爷,嬉皮笑脸的问道。
“都滚一边去,嘴巴上都给我带个把门的,不然按规矩办,这位是苏筠,你们以后叫苏小姐就行了”。
“至于苏小姐是干嘛的,这些你们就不必问了,她是我的祖宗,那也就是你们的祖宗,大姐!以后都给我恭敬着点”。
除了吴痕最初始带着的那几十个人毕恭毕敬的过来跟苏筠打招呼,喊声“苏小姐”,其他的人都嬉皮笑脸的看着苏筠,忍着忍着还是没忍住搓着唇吹口哨。
“谁给我吹的!他——”
妈|的!
吴痕硬生生的把脏话给咽进去了,在女孩子面前,他还是注意的不让自己看着太粗鲁满口脏话的样子。
“给我滚出来!”
吴痕本来就怕苏筠来这里被受到亵渎,这些小混子吹的口哨,就让他觉得自己直觉太对了,偏偏苏筠非要来。
对着苏筠自然是不能发火,就把火都发在这些嘴贱的小子们身上。
当即就暴怒道。
郑鹤打着哈欠,趿拉着夹脚凉拖出来。
“三弟行了,多大的事,这大下午的太阳光都没你暴躁”。
然后又撇了撇苏筠,脸色不喜,但到底没说出什么话来。
对着吴痕道:“快进来吧,怪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