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家大公子被人杀死在卧房里,楼家的下人们立马报了官。
平凉知府张凤奇乍听到楼家大公子的死讯,先是呆了一呆,随即脸上青筋突起,暴跳如雷。
“是谁?是谁敢胆如此大胆!查!给本府死命地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那凶手捉拿归案!”
张知府铁青着脸色带齐了知府衙门三班衙役,气势汹汹地赶到案发现场。一进卧房,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知府衙门的衙役们封锁了整个宅子,将所有的管事和下人们都集中到了前院里看押,再由仵作进屋去验尸。
其实压根就不用验尸,案发现场一眼看去,即便是张知府这样的外行人也能立马看出这是**裸的谋杀。
楼家大公子依旧保持着仰卧的姿势,喉咙间一个血洞,血渍粘糊糊地染红了整个颈脖下面的床单,而那美姬尚扒在他身上。脖子却是被斜斜地划开,刀口深可见骨。这一男一女两眼均是惊恐地睁着,翻白的眼珠子异常突出。
张知府捏着鼻子打量会这两人的死相,随即心便沉了下去。楼家大公子是死得不能再死了。若放在半个月前,楼家大公子就算是满门死光了,张知府都会毫不在意,然而眼下不同了,自从从楼家得了九万两白银之后,张知府从中尝到了甜头,已然隐隐地将楼家当做了摇钱树。凭借楼家的财力和张知府在朝庭的强力后援,张知府有信心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将整个平凉府掌握到自己手中,从此再也不用看平凉同知许梁的脸色。
现在,摇钱树被人三更半夜地悄悄砍倒了。
张知府临窗而立,咬牙切齿地咒骂着这个坏他好事的凶手。
平凉府的捕头也姓张,原本便是固原州的捕头,算是张知府的人,张凤奇升迁的时候,便设法将张捕头弄到平凉知府,接着当捕头。
张捕头凑上前来,打量着张知府的脸色,恭声报告道:“大人,属下询问清楚了,这楼家大公子和那女子是被利器所伤,房里东西有被翻动的迹像,其中一间暗格里原本应当是存放现银的,已经被凶手盗走,只留下几钱散碎银子。通过检查宅子的下人丫环,发现其他人都在,唯独少了个名叫阿三的管事,据说此人原本是大公子最得力的手下。属下以为,此人嫌疑最大。呃……大人?”
张捕头在恭敬地汇报案情,却发现张知府眼神飘乎,不知道看向何方,显然并没有认真听张捕头的报告。
“唔,”张知府回过神来,脸色灰败地朝张捕头吩咐道:“既然查清楚了,那便下海捕公文,全力捉拿这阿三吧。”
“是。”张捕头应声说道,忽听得张知府轻轻地喃喃自语:“楼船就这么死了……倒可惜了楼家丰厚的家产……”
张捕头久跟着张凤奇,对张凤奇所思所想,倒也能猜到**分。张捕头见张知府两眼炽热地打量着这座雅致幽静地宅子,隐隐地便猜着张知府内心深处的想法,挥退了左右衙役和正在那两具死尸身上捏捏打打的仵作,凑上前,诡异地轻笑道:“大人,属下听说这楼家堡早在几个月前便被流贼攻陷了,楼家的族人死得就剩个楼家大公子楼船了。想不到世事无常,如今居然连楼家大公子也横死家中,可怜楼家向来以善行闻名于西北,居然落得个家破人亡的悲惨下场。”
“唔,”张知府听着,疑惑地看着张捕头,一时听明白张捕头想表达什么意思。
“属下早就听说楼家大公子面对家族厄运,有意将家产无偿地捐献给大明朝庭。”张捕头眨巴着眼睛,接着说道:“上回梁军打了大胜仗,楼家大公子不就慷慨解囊,足足捐献了九万两银子么?”
“唔,张捕头这么一说,本府也好像想了起来。”张凤奇一点就透,立马心领神会地点头,手抚长须,沉吟着说道:“前日楼公子还向本府提起捐献的事情来着,只是本府诸事繁杂,一时没顾得上。”
说着,张知府眉头微微一皱,看着张捕头,为难地道:“只是眼下楼公子横死家中,这捐献的事情,无凭无据的……不太好办哪。”
张捕头闻言立马接口说道:“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属下刚刚搜查房内的时候,恰好从抽屉里搜出了楼家大公子的捐献文书,方才还向大人您禀报来着,大人您就忘了么?”
“噢!”张知府长噢一声,恍然大悟地拍打着额头,自嘲地道:“瞧本府这记性……呃,这文书哪去了,刚刚还在桌上的?”张知府两眼在空空的书桌上扫来扫去。
张捕头笑嘻嘻地上前,研墨铺纸,指着雪白的宣纸笑道:“大人请看,这捐献文书,可不就在桌上么?”
“啊哈哈!”张知府畅快地哈哈大笑,赞赏地拍着张捕头的肩,“张捕头你不错,很不错嘛。”
“呵呵,大人过奖了……”
一刻钟后,张知府昂首挺胸地自楼家大公子的卧房里出来,迈着八字步,官威十足地踱到一坐被看押到院中的管事下人们面前,轻咳两声,朗声说道:“楼家大公子楼船,深夜被害,本府深感痛心!不过万幸的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现已查明,这起凶杀案乃是楼家的管事,阿三所为。目的嘛,自然是谋财害命!朗朗乾坤,此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着实可恨!本府已经下发海捕公文,势必将凶手捉拿归案!嗯,既然案件已经清楚了,那你们自然是没有清白的,统统无罪释放。”
“多谢清天大老爷查明真相,还小的们清白。”院中的楼家管事和下人们齐声说道,感激不已。
“诸位不必多礼了!”张知府呵呵一笑,“为民申冤,缉拿凶手,乃是官府份内的事情嘛。嗯哼,眼下还有一件事情要向诸位当众宣布一下。”
楼家的下人们闻言愣了愣,既然张知府已要当众说出凶手另有其人了,大家伙差不多就可以散了,洗洗睡了,还能有什么要紧事?
眼见院中的楼家下人们都疑惑地看向自己,张知府老脸不由得一红,尴尬地说道:“楼家大公子就这么去了,对百姓,对朝庭来讲,都是巨大的损失哪。你们兴许不知情,你们大公子为了替平凉百姓尽一份心,出一份力,早就写好了捐献所有家产给平凉知府衙门的捐献文书,只是因为事发突然,你们大公子一直未能兑现。”
张知府话音刚落,便有楼家的管事疑惑地叫道:“知府大老爷,莫不是弄错了,咱们大公子早在半个月前就将库房的大部分存银都分派到各地去了,并未听说他要捐献家产哪?”
“是啊,从没听说过哪。”又有管事的疑惑地说道。
张知府听得脸色微沉,掏出那纸捐献文书,竖到众人面前,道:“诸们请看,这便是在房中搜出来的你们家大公子早就写好的捐献文书。本府身为堂堂朝庭命官,岂会说那些没根没据的话?”
离得近的管事凑上前看了看,咦了一声:“这笔迹……不像是大公子的笔迹哪,呃,还有这字,好像还未干透……”
“嗯哼!”站在张知府边上的张捕头闻言重重地咳了声,将那管事往人群里一推,沉声喝问道:“你这管事,可看清楚了!莫要胡说八道!”
张捕头饱含威胁地瞪着那管事,声音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一般,冷冰冰地问道:“这可是你们大公子的绝笔!你们大公子半夜横死,尚有心愿未了!怎么,你们几个竟然连一个死人最后的心愿都不能满足吗?”
那管事见状,心底一寒,唯唯喏喏地点头道:“是,是,捕头说得是。方才,方才是小的眼花,看错了!这确实是大公子的笔迹。”
张捕头满意地点点头,又点了几个管事模样的人,叫道:“你们几个,也上前看看。”
被点到的几名管事,惶恐不安地上前,大略瞄了眼,慌忙点头道:“错不了,正是大公子的笔迹。”
张知府见状,顿时笑得满脸褶子,将那纸文书收起,再次踱到众人面前,笑吟吟地道:“既然大家都认得楼家大公子的笔迹,那真是太巧了!一会本府便依文书上所言,派人到各处去清查楼家的店铺田产,你们几个管事可要大力支持哦。”
“不敢,不敢。”几个管理一脸灰败,惶惶然道:“但凭大人差谴。”
张知府得意地转身,正打算回知府衙门去安排人手来清点接收楼家的家产,忽听得大门外沉重的脚步声响,随即,门外一声高喊:“平凉同知许大人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