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的一切都很顺利,皇后早已经安排人在宫门口接应。槿落的马车到的最晚,那位田小姐和赵小姐因为带的东西比较多,虽然到的比较早,但直到这会儿也还还在搬。见槿落随身携带不过两个箱笼,内监还特意问了一句车中是否还有,被告知只有这两个需要帮忙时,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郡主真是明白人,这宫中所有东西一应俱全,莫说用具,便是龙肝凤髓这样的稀世珍宝,也能用车拉,哪里需要如果搬家一般呢。”槿落闻言只是一笑万福道“劳烦公公费心。”
“不敢不敢,小人相信郡主未来前途无量,还仰仗郡主提携一二。”内监这次笑得殷勤,本就弯着的腰也更朝下躬了躬。三位小姐都上了抬撵,随身的箱笼装了两个马车,便一同由那内监领着朝凤衍殿而去。一路之上遇到的宫人内监都主动行礼回避,后面坐着的两位小姐很是受用,连发出的笑声都如银铃一般清脆动人。槿落对这一切并不感兴趣,只是一味低着头想心事。
“落撵”内监轻呼一声,三架抬撵齐齐落在凤衍殿门口,三对宫女候在门口将她们扶下抬撵,内监让后面拉着马车的小内监现将箱笼抬进偏殿早已安排好的房间中,他领着众人去正殿拜见皇后娘娘。
此时后宫一众妃嫔正在向皇后请安,内监请她们三个在殿外稍候,自己进去通禀。槿落感觉到素萦扶着自己的手都开始颤抖了,便侧脸给了素萦一个安慰的笑容,又轻轻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素萦紧张地看向槿落,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皇后娘娘召见三位小姐。”随着内监的高声传话,槿落和另外两位小姐迈步进了正殿,两旁边莺莺燕燕坐了十几个打扮得争奇斗艳的宫嫔,正位之上是穿着常服的皇后。
“臣女槿落、田语萱、赵漪容,拜见皇后及诸位娘娘,恭祝皇后娘娘凤体金安。”三人并排跪了下来施礼道。座上的皇后忙笑着让她们起来,让人搭了椅子在一旁示意三人坐下,又笑着对众嫔妃说道“诸位妹妹如果没什么事,今日便聊到这里吧,你们也都看到了,如今孩子们也都大了,慢慢的也就都到了纳妃开府的年纪,现在先是絫儿和琮儿,很快便轮到三皇子四皇子了。懿妃和德妃也该操心起来,及早些相看为好,本宫事忙,这便相看的晚了呢。就比如现在这三位姑娘,要不是我早就盘算好的,哪里还等得到现在啊。咱们虽说贵为皇家,可是这父母对于子女的婚姻大事与那平民百姓实则也无甚差别,不过是希望讨个好儿媳,将来含饴弄孙共叙天伦罢了。两位妹妹觉得可有道理啊?”
皇后言毕,座下左右手第一位坐着的两个嫔妃都起身离坐,福身说道“臣妾受教了,娘娘说的极是,臣妾等谨遵皇后教诲。”左手边的懿妃打扮高贵艳丽,穿了一身玫红色的宫装,又笑着说道“老三怎么能和两位兄长相比呢,尤其二皇子如今又是东宫太子,身份尊贵至极,选妃自然是要慎之又慎的。我们将来就等着陛下赐一个温柔和善的儿媳便足够了,皇后娘娘要操的心,怕是臣妾操不上了呢。”
懿妃一番话说得皇后眉开眼笑,高兴之情是如何也掩饰不住了,笑着说道“就属你嘴甜,好了,都散了吧,改天把老三领来我见见,想来也是许久不曾看到那孩子了呢。”
一众莺莺燕燕告退后,皇后让槿落三人稍坐,自己便起身去后殿更衣。有小宫女来上茶之后便退了出去,大殿之中除了她们三人再无其他。枯坐了一盏茶的工夫,中间坐着的田小姐轻声说道“你们看看懿妃的气派,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就顶数懿妃娘娘得宠,方才她发间的那支水晶步摇可是番邦贡品,据说天底下没有第二支呢。”听田小姐如此说,赵小姐也接话道“你们看到德妃娘娘的那副耳坠了吗?那可是用胡然国产的宝云珠嵌了金托制成的,宝云珠据说产自深海,每年因为寻珠而死的人十之,最多不过产三五斛。能寻得一般大小形状用来制成耳铛的,那更是好几年都凑不齐一对。德妃娘娘这对是皇上亲自选了命人打造的呢,果然是天家富贵,皇恩浩荡。”
槿落一言不发,听着她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这这皇家泼天的富贵,突然觉得心中如此厌烦。她们也为未必没有听出皇后话里话外的震慑敲打之意,听出懿妃的有恃无恐和德妃的看似卑谦。但眼中的那些浮在表面的珍奇精品实在是太过闪耀诱人,于是便自然而然愿意无视这背后的艰辛复杂。荣华富贵槿落并不感兴趣,可是复杂心机槿落也避之唯恐不及,军中多年,槿落都懂,阴谋用在两军交战乃是良策,用在后宫争斗却是无耻。
正在二人讨论的眉飞色舞之时,皇后娘娘从屏风后转了出来,笑着对她们说道“哎呀呀,让你们几个久等了,今日起的太早,有些倦乏,梳头的时候竟然打了个盹,她们也不敢叫我,所以就耽搁了这许久。”三人皆起身跪下请安,同时口称不敢。皇后坐好之后让她们三人起来坐下,挨个问了问年龄啊家中父母兄弟啊等闲话,又说这偌大的凤衍殿她自己很是无聊,如今来了三个花一样的女孩子陪这着,实在是一种幸福啊。
“启禀皇后娘娘,能陪着娘娘,在您膝下听训,那可是我们的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寻常人是求也求不来的,只是盼着别给娘娘添麻烦扰了您的清净才好呢。”赵小姐忙接话道。皇后笑的眼眯成一条缝,对身边的嬷嬷说道“你们看看,这孩子的小嘴多甜,琮儿哪儿都好,就是不会说说体己话,到底这儿子比不得女儿亲。”
身边一位年岁稍长的嬷嬷立刻笑脸回到“看您说的,咱们殿下那是人中龙凤,而且哪里就不贴心了,前几日不才命人不远万里购了那么些个北地的稀罕物件给您送来,这不是孝心还是什么。”
皇后一听笑的更是欣慰“对对对,你说得对,琮儿孝顺那是从小如此,这样,去选几样小玩意儿拿给这几位小姐,权当个见面礼。”有大宫女应声朝后去取东西,田小姐起身跪地柔柔道“臣女有一事想禀告娘娘,来时家父特意叮嘱,娘娘统领后宫母仪天下最是辛苦,家中曾来过一位云游的高人留下一个宝贝,是一个缂丝错金平纹的药枕,这个药枕中填了珍贵药材,长期枕着能保容颜永驻。家父知道娘娘操劳,特命臣女特意带了来献给娘娘,请您千万不要嫌弃才好。”
“哎呦呦,你们看看这孩子,竟然有这份孝心,多难得,如此便多谢你了。”皇后笑着说道。
“娘娘,臣女也带了礼物,是我自己绣的一副百鸟朝凤图,不成敬意,略表臣女对娘娘的崇敬之情。”赵小姐忙跟着跪下回禀。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本宫谢谢你们的心意了,来,自己来选选看,都是些小玩意儿,不值什么,权当个乐子。”皇后指着宫女端出来的托盘说道。
送了礼的两位小姐齐刷刷看向槿落,等着她献礼之后好一起选择,槿落无奈站起来跪下道“回禀皇后娘娘,臣女愚钝,未曾想到提前备下礼物,实在是不成体统,还请娘娘责罚。”皇后闻言笑得亲切道“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哪里就能因为不送礼便要受责罚的,无妨无妨,你们都是有心的好孩子,本宫自是知道,快去选吧,千万别客气。”
槿落谢过皇后,请两位小姐先选,那两位也不客气,上去挑拣起来。盘中摆着几件从未见过的首饰,皆是银质,但款式造型与埕焱国中的完全不同,很是新奇。田小姐最后选中一件银簪,簪首刻了繁复的图案。赵小姐选的是个项圈,纯银打造最中间挂了一个小巧的双层银珠子。槿落看到一块银牌,半个巴掌大小,很是质朴可爱,于是伸手拿了出来,只见这块银牌正面雕了山水,背面篆刻了四个小字“落尽天涯”。
见她们都选好了,宫女便将托盘端了下去,皇后笑着说“侧殿已经安排好了住处,你们三个挨着住,平日里也可以走动走动,我平常里宫务繁多,如果没时间见你们,后院有个小花园,出了宫门不远处就是御花园,你们都可以结伴前去散心。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房中琴棋书画便都摆了,绣花茶艺的物件们也挑着放了一些,喜欢什么便随意。宫中规矩虽然繁多,但是都有本宫,你们不必太拘谨,就当是自己家一般便好。怕你们不习惯,就不派多的宫人给你们房中了,用自己带着的丫头顺手,关了门也能说说私房话。其他事情直接找兰心,她帮你们解决。”名叫兰心的宫女从皇后身后上前半步施了个礼,算作认识。安排完一切,皇后说要去御书房看看皇上,让她们各自回房收拾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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