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娘亲知道你是个小气之人,那些害过你的,你都要一五一十还回来!天星阁那几个鬼童害得你差点身死,你肯定不想放过他们吧?只要你跟娘亲回去,娘亲一定替你报仇!”
“我的仇,一向是自己来报。”
李清牧这话一出,容姒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这话,是在婉转地告诉她,他不会跟她回去。
容姒缓缓起身,脸上凝上了一层寒霜,声线也变得清冷:“你果然被那个女人迷了心窍,连男子汉最基本的建功立业,都抛在脑后!”
李清牧转过身,支撑着艰难起身,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修身不齐家,如何治国平天下?
在百姓眼中,家就是一切,家中的妻儿,就是自己的天地,若是一个人连家都顾不好,谈什么治国之道?
我想和月儿,和我们的孩子在一起,有错?”
“没错!但是,你错就错在,被她磨平了棱角!李清牧,这不是你,这绝对不是你!
你该有抱负,有雄心壮志,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征战沙场,扬名立万,封侯拜相!”
容姒奋力地嘶吼道,目光变得通红,“可你呢?你被女人左右了思想,禁锢了雄心壮志!她,配不上你!”
“月儿是我的妻子,她配不配得上我,不是您说了算。”
李清牧不想去忤逆她,可是该据理力争的,还是要争一下。
容姒面色变得冰寒,“你这是要和母亲作对?”
李清牧抬头,苦涩地笑了笑:“不敢!您是个有野心的人,雄心勃勃,想要西突大戎,南进大周,东击夷泽,创建前所未有的盛世,做那高高在上的女皇!
可我不想,我只想陪着妻儿过自己的小日子。您是大梁长公主,我左右不了您的想法,但我可以坚定自己的立场!”
“呵,说来说去,还是不肯服从母亲的安排?”
容姒冷笑一声,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李清牧垂眸不语。
“愚不可及!”容姒拂袖,寒声道,“你自己再好好想想,母亲有的是时间让你做出选择!”
容姒说完气呼呼地砖身离去,
竹屋里就剩下李清牧孤单一人,他木然地看着对面桌案上的一只茶盏,那杯盖的形状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有点像一轮弯月。
“月儿……”
他喃喃自语,目光飘忽不定,就那么定定地坐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转动了目光,看向大门处。
竟然没有人守着?
他愕然,难道是觉得自己身负重伤,所以无力逃走?
李清牧笑了下,她也是小看了自己的决心。
旁边有一件简单的长袍,李清牧抓起披上,用手扶着桌案,艰难地走了出去。
外面真的没人守着,他心思一动,忍着腹部传出的灼灼伤痛,拼了命的快步离开。
这是什么地方,他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这是一座山谷。
山谷想要走出去很难,但如果有河流,那就会容易很多,因为河流下游的方向,肯定会有出路,甚至是聚集的村子。
只要找到村子,他就能脱困。
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考虑这么离开,万一半途就伤势发作,四在半路上的事情,他就这么急急切切地从竹屋里跑出去了,并且沿着河流的下游踉踉跄跄地走去。
……
“长公主殿下,公子已经走了。”
一处密林里,容姒看着远处的山川,目光清冷。
“走了?那就走了吧!”
“不需要去追吗?长公主就不怕他再遇上危险,被人暗害?”
“不用,那些鬼童做事还算有准则,如果能在他们的剿杀下活下来,说明这人还有命在,老天难收,他们就会把他当死人处理,不再出手杀人。”
“长公主殿下圣明,只是……”
“只是什么?说!”
“长公主殿下,请恕奴多言,完全可以将他强行带走,这比好言相劝容易多了。”
“哦?”容姒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然后呢?带走他之后呢?如果不是心甘情愿跟着本宫回去,他会真心实意替本宫效力?”
“奴有罪,奴目光短浅,请长公主恕罪!”
婢女请罪,在得到容姒的原谅后,她略作犹豫,道:“可是长公主殿下,难道真的这么放他离开?不做一些别的谋划?”
这婢女是容姒身边的绝对心腹,换做其他人,哪里敢这么问?
而且,她也是了解容姒,做事绝对不做无用功,才会询问的。
容姒颌首浅笑:“其实,他之前有句话说的也没错,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家都齐不了,如何治理天下?
大梁这几年朝堂上相争不断,手段尽出,竟有些民不聊生了,正好,本宫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整肃朝堂,让民间休养生息。
等我大梁国库丰盈,粮草充足时再动手,定能势如破竹,这天底下,谁还能阻挡我大梁勇士?哈哈哈……”
“令公子这是还没投诚便已经立下功绩,奴在这儿恭喜长公主,贺喜长公主!祝长公主早日完成大业,千秋万代!”
婢女躬身跪拜,容姒春风得意。
……
“沙沙,沙沙沙……”
林子里,不断传出沉重的脚步声,以及粗重的喘息声。
李清牧拖着病重的身体,一步一趔趄地艰难前行。
腹部上有一道细窄的切口,那是鬼童用锋利的指甲切割开的,虽然不长,但很深,伤口还浸染了污浊的河水,发生感染。
虽然暂时止血,但李清牧稍微一动,伤口就会崩开,血,不断流出。
他一只手捂着这道伤口,另一只手扶着一旁的大树,他拼命奔逃,还时不时转头去看身后,他担心梁长公主会派人追自己。
那是个疯狂的女人,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哪怕自己是她的儿子,可刚刚自己那么忤逆她,天知道她会做出什么狠绝的事情来?
逃逃逃!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逃离这里,至少,也要回到崔永泉那边去。
他一路奔逃,拼了命地跑,哪怕半边身子都被渗出的血色染红,也依旧不敢停留分毫。
然而,人体终究是有承载的量的,李清牧失血过多,脑袋昏昏沉沉,最后,更是觉得天旋地转。
“砰!”
他摔倒在地上,顺着一个滑坡,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