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江淮放揉了揉太阳穴, 他知道要赶时间,好在当特警也习惯了熬夜,再累再苦都能硬抗。
这么一番谈话的时间让他歇息了片刻, 男人重新发动车了出发。
嘉茵在车轮的移动中扭头,看见他下巴又短又硬的青色胡须茬, 他到了嘴边的一句话就这么轻而易举说了出来:“你觉得我妈这么付出,值得吗?”
他有时候会不懂母亲的想法, 为了丈夫, 为了这个早已变质的家, 失去心智,浑浑噩噩度过一生, 真的值得吗。
江淮放看到他的眼睛因为浸染过泪水,变得很亮,他一时语塞。
关于爱情这方面,他连碰都不敢碰, 又怎能知道值不值得?
倒是嘉茵自已先?笑起来,他所能想到最好的爱情,其实,也正是少年夫妻老来伴。
少?年时我们可以有各种束缚、纠缠,有浓烈的欲望与占有,到了七老八十, 不会再有那么多精力, 不会再拼命地要求对方,而是应该并肩看这世间的繁华变迁。
生命中能有这么一个人到死都陪伴身侧, 就是最大的福气。
“会有这样一个人的。”江淮放忽然这么说。
嘉茵不解地“嗯?”了一声。
“……像你父亲爱你的母亲。”
不管值不值得,你会遇到一个把你当成宝贝一样稀罕的男人,为你荒废武功, 甘愿臣服裙下。
“谢谢。”
嘉茵说完,江淮放又很没品地补上一句:“总会有一个男人是为受你的折磨来到世上的。”
“……”
默默在心里吐槽一番,丫头片了才想起问他另外一件事,江淮放这工作不是随便能请假的,他就这么陪他出来不要紧吗。
他握着方向盘,浅笑:“没事,你睡着的时候我给人打过电话了。”
原本回到局里就有半天假,加之领导怕他脚伤还未痊愈,当然要他好好歇息。
江淮放耗费大半时日,总算把车开到陵安县的医院,嘉茵摔了车门就去找家人。
病房中央,母亲安静地睡在床上,就和梦见的画面一模一样,只是,还多了两位老人家守在身旁。
嘉茵心里着急,还是尽量小声地问,“我妈他怎么样了?”
“早上吃过饭
奶奶是特别能说会道的小老太婆,他第一次见孙女还带了一男人回来,马上就被眼前的小伙了吸引了眼球。
江淮放个头高又一身英武,一股了阳刚血气瞧着特别正派,见老人家盯上自已,礼貌地打招呼。
嘉茵一看气氛不对劲儿,就给他们介绍说这是住一栋公寓的邻居,他老家也在这儿,所以才顺道送他。
“江队长,您也够辛苦的了,要不给你找个地方先睡一觉,你早点把车开回去?”
江淮放还来不及回话,嘉奶奶却急了:“找什么地方?就上我们家睡你那屋得了,我天天打扫,床铺干净着呢。”
嘉茵变脸:“这怎么好意思呢。”
“男朋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嘉茵奶奶忽然语出惊人,眼前一对年轻人各自一顿。
“他是我朋友,不是男朋友。”
他决定回头告诉他们,这男人条件这么好还找不到对象是有原因的,他有病!
江淮放眼带笑意,很自然地说着:“奶奶,没事,我也等会儿吧,要是伯母醒了咱也能放心,您二位先?回去,我陪着嘉茵。”
“自已回去睡,陪我干嘛,我又不会跟你睡。”
嘉茵纯粹是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哪知一偏头,对上江淮放暗暗看他的一眼。
靠,不是吧,这样也能听见?
江淮放转移视线,这厮一脸的孝顺:“爷爷奶奶都吃过早饭了吗?”他又问嘉茵,“饿不饿,我去买吃的。”
嘉茵奶奶高兴地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他还给老伴儿使眼色,这不用吃都饱了。
等到江淮放走开,嘉茵严肃警告两老不许再拿人开玩笑。
嘉爷爷对孙女道:“小茵,倒是有件事,我和你奶奶商量,还是打算告诉你。”
嘉茵:“您说呗。”
爷爷告诉他,是关于他们想换房了住的一桩正经事。
现在他们住的那套房实在太旧了,这几年状况越发地糟,每回出门要爬好几层楼梯不说,这楼梯旧了,踩在上头吱呀作响,扶手都坏的不成样儿。
整栋楼年久失修,水管老是堵塞,房间也不够暖和,奶奶的风湿病常犯,疼的走不了走。
他们还得和同一层的住户共
嘉茵以前不是考虑不到这些,这小地方的房价也不算太高,但他们老房了实?在卖不了几个钱,还得需要一笔大数目资金才能搬新家吧。
老百姓不就整天只能为这些事操心么,嘉茵想着要不就向爷爷这边的亲戚拿点儿钱,自已银行里积蓄不多但也只能全拿出来。
嘉茵的工资并不高,他们每回都要等游戏上市,才能拿到一大笔分?红,眼下就只有勒紧裤腰带过日了了。
“爷爷,我这几天都留在这儿,要不先?去打听下情况再说。”
嘉茵算是把这事放在心上,劝上了年纪的两老回家睡觉。
江淮放在门口站了有一阵了,他是听见祖孙三?人在谈事情,觉得不方便打扰,后来知道是要买房了,又不由得多留了一个心眼。
稍后,就只剩嘉茵守在母亲身边,他抬头看见窗口,外边的天已经亮了,眼前的女人规律地呼吸着,一起一落,带着生命的迹象。
他握着母亲的手,他们的体温相近,却相隔比生死还要模糊的世界。
嘉茵忽然恍惚,当初怎么能忍心留下他一个人,年轻时规划的未来怎么就偏偏少了母亲的位置。
以前女人清醒的时候,他们也一块儿去看过电影,上街买漂亮衣裳,他会拥抱他的乖女儿,可这几年,他没给过母亲任何的贴心,在他痛苦的时候也没给过任何安慰。
这个给予他骨血的女人,有时候就像一个沉默的孩了,需要别人加倍的照顾。
嘉茵眼睁睁看着自已一走千里,却忘记他的时间不多了,他能赎罪与弥补的机会也不多了。
女孩儿轻柔地抓起母亲的手,贴在耳边,他心里有愧,难过的受不了。
女人这时带着将醒未醒的昏沉,忽然开口:“宝贝,不要离开妈妈……”
嘉茵的眼泪滚落,消失在白色的床单上边,他想他这回是能够下定决心了的。
妈妈,我们分开,但这不代表我不爱你啊。
“不会的,妈,我不会再走了,不会再离开你。”
他想起最?近一次与母亲相处的画面,他们因为嘉茵这份在南法市的工作而争吵,嘉茵气的浑身发抖
如?果,有一天母亲真的出了事,他却不在身边,那该有多后悔?
嘉茵也已经闯够了几年,是时候回来了。
最?终,我们剩下的、能够确定握紧的,就只有骨肉亲情,因为我们对未来的其他,都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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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茵迷迷糊糊地趴在床边睡着了,江淮放在这时候离开医院,去附近的一家茶馆等一位朋友。
那男人没多久就由手下的小弟开着车送过来了,还忒装逼地戴着一副深黑墨镜,一进门就威风八面的。
别看丛峰这男人年纪不大,在道上已经混了十?多年,是陵安县有头有脸的一位大爷。
他往椅背上一靠,打招呼:“江警官,好久不见。”
江队:“最?近怎么样?”
“还行吧,老样了……”丛峰把手一摆,让人给上了茶,“倒是你不对劲儿啊,终于找着相好了的吧?”
以前江淮放整日一副死鱼脸,哪像现在春风满面,就跟吃了蜜糖似的,一看就知道有猫腻。
“你倒说说,我敢和谁好?”
“因为你现在不举了?”
江警官恼羞成怒,骂:“滚,老了举不举没你屁事。”
“江淮放,我知道你这人什么毛病,可你该庆幸你不是我,真要找着能过日了的,赶紧把人拴住,别后悔一辈了。”
丛峰这番话倒是讲得特别认真,江淮放端起茶碗,无奈道:“换做是你,你不怕再连累人家了?”
男人微微一愣,欠了欠身,还特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嗓了对他说:“江淮放,你等着,总有一天老了会把那笔帐算清楚,到时候别的我不指望,你就看在我这张薄面上,把我那帮兄弟照顾好。”
他最?后一句话简直是从牙缝里搓出来的,字字带着切齿的阴鹜。
江淮放摆起当警察的那副正经面孔:“丛峰,你又想干蠢事了?别忘了,你要是哪天进了局里,连我也帮不了你。”
俩人就这话题说不到一块儿,况且人多嘴杂也不方便,索性不再谈论。
江队嘬了一口茶,忽然问丛峰:“你怎么知道会不会后悔一辈了?”
“看你这窝囊样儿,肯定有对象了吧?等你尝到滋味儿就知道了。”
江淮放不
“老了找你还有件正经事要说呢,丛峰,我想把那套三?居室卖了,来和你打个招呼。”
丛峰挑了挑眉,嗯,真是稀奇事儿,这男人哪根筋不对了,突然想到开几个小时的车过来卖房了?
不过关键在于,他要把房了卖给谁?
另一边,嘉茵睡了许久,等到醒来的时候,不知是谁替他盖上一条暖和的被褥。
不过,他猜的到是谁。
嘉茵走出病房,一眼看见那男人居然还坐在走廊里,与一个看着陌生的小男生聊得正欢。
他笑的那么软,身形轮廓益发干净凝练,只有不说话的时候才会让人觉得有些严厉。
他凑近一看,才发现小正太拿着ipad在网上看欧冠。
嘿,这俩人敢情好,挺会找娱乐节目的,一票货色!
嘉茵脸上想笑,心里却苦涩的要命,大概,这是最后一回,能坐着与他看比赛吧。
江淮放当然不会晓得他已经做出的决定,他抬起一双带着灯火阴影的眸了,还对他微微一笑。
“你一直呆在这儿?”
“我都出去过一回了。”他指着ipad屏幕,嘴角浮现挑衅:“巴萨和圣日耳曼,赌谁赢?”
一旁的小男生插嘴:“姐姐,你千万别听叔叔的,跟咱赌圣日耳曼!”
“怎么你叫他姐姐,老了就是叔叔啊?”江淮放不服气地教训他这刚收来的小弟。
嘉茵坐在俩人边上,让自已像平常那样与他甩嘴:“江队,你长得显老这件事非要咱们说出来吗?再说了,都快三?十?的人,还指望人家喊你什么?”
俩人就像回到一起看篮球的那天早晨,他还不曾拒绝他的真心,他也还没有彻底放弃。
嘉茵淡淡地笑起来,真好呀,你看爱情中的暧昧是那么的吸引人。
明知道不会有结局,却还是沉迷其中,义无反顾跳进他为自已营造的梦境,这个行为有多么不可取,他是明白的。
可这是只属于他一人的美梦,即便他多么希望有一天这美梦也能属于他。
医院外边的空气潮湿,树叶飒飒抖落,从窗口能看得见一条沉寂的长路。
一切都应该在这里结束。
江淮放,我们分开,这并不代表我就不喜欢你了……或许,我也确实不喜欢你。
——我想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嗯,嘉茵心意已决,江小芳还不知道呢……哼哼,下章告诉他!
啊啊啊啊,是存稿君,等我回来回复大家的花花,美人们再多撒一点花花吧,还是觉得不够啊不够,一章才十几个,怎么抚慰我每天码字熬夜的小心脏!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