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已经完全归于混沌,无人能知晓其内发生了什么。
可不断有璀璨至极的光芒自混沌中飞射而出,归于天地。
距离混沌咫尺之遥的地方,一尊翼展遮天蔽地的冰蓝神凰正静静悬于虚空。
它的背上盘坐着一位怀抱小麒麟,容貌绝美的少女。
“就等在此处?”
神凰冰冷至极的话语在李陌念心中响起。
少女面色苍白,重重点头,目光坚定道:“就是这里,师父会从这里掉下来。”
“你当真亲眼见到了?”
“是的!时光长河中的那位前辈亲自带我去的。”
神凰没有再说话,她知晓永镇于时光长河中的那位是谁,也知晓对方是最不可能加害陆渊之人。
所以她收敛了自身情绪,静静在混沌旁等候。
看着自混沌中不断飞射而出的璀璨光华,它冰冷的凤眸中浮现出了一抹化不开的哀伤之色。
这些都是传承,每一道光华的出现都意味着一位为陆渊而来的故人被打得彻底崩碎。
他们连残念都不会再有,除了一些破碎的传承,他们什么都没剩下。
九天很强,远比世人想象中要强。
这是神凰见到对方的第一眼时得出的结论。
一个可以隔绝天道的锁天大阵便足以让他傲视古今。
没人比她更了解何谓天道。
‘若你真的恢复了情感,见故人为你一一陨落,不知会不会感到些许心伤?’
心中闪过此念后,神凰不由得想到了以前的自己,凤眸中哀伤之色更甚。
……
一道又一道璀璨光华自九天垂落,穿过黯淡无光的虚空,向世间而去。
巡天使撑起的流光天幕轻易便被这些光华洞穿,无数破碎的传承散落世间。
部分光华直接命中了一些幸运的修士,与其融为一体,可绝大部分都散落在世间各地。
“传承!这是仙帝传承!”
原本因天穹破碎而产生的绝望情绪瞬间消散,无数修士化为流光追逐着自苍穹而落的仙帝传承。
为了夺取仙帝传承,一场又一场战斗在世间各地爆发,亡魂四起。
帝术余波不再,芷云收起了笼罩整个东洲的流光天幕,可她的表情更阴沉了几分。
天穹崩塌未能伤害世间生灵分毫,可为了散落的传承,世间生灵竟开始自相残杀。
其程度之惨烈比之末日之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人性之贪在此刻尽显。
芷云美眸中燃起了无限怒火,她身化煌煌大日高悬于苍穹之上,刺目的光芒照亮了世间一切阴暗与血腥。
“为抢夺传承肆意屠戮者,杀无赦!”
蕴含无尽怒气与杀意的声音伴随着磅礴气机横压世间。
凡是听闻此言者,动作都顿了顿。
可,也仅仅只是顿了顿,他们转瞬间便又投入争抢与厮杀之中。
芷云怒火更盛,她也不再言语,眸中神光闪烁,帝术随着目光在世间游走,将肆意屠戮之人尽数斩杀。
同时两手微微张开,所有落地的和未落地的仙帝传承尽数受到牵引向她而来。
仙帝传承被夺,引起了世间生灵的不满。
有强大修士以神念传音,声音贯穿无尽虚空,在每一个生灵耳边响起。
“哼!被冠以巡天之名便真拿自己当这天地的秩序了?”
“什么巡天使,我看是想以权谋私,独吞所有仙帝传承吧?”
“这位道友所言在理,就算不是以权谋私,也是怕我等平凡修士得到传承后危及他们的地位。”
声音并非只在芷云耳边响起,而是在所有生灵耳边同时响起。
芷云自然明白传音之人是何用意。
她心中怒意更甚,可还是将这份滔天怒意强行压下。
“传承先由我代为保管,待天地恢复安宁,我自会重建一处新的‘传道山’,将传承尽数收纳其中,来者皆可各凭机缘获取。”
可那群躲在暗处的修士依旧在挑唆。
“嘴上说得好听,谁知道你所言是真是假?”
“到手的机缘被你强行拿走,若是来日去你所谓的新‘传道山’未能获得传承呢?”
“你们巡天使以巡天之名做的坏事还少吗?我们这些平凡修士可没少被你们欺负吧?”
芷云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美眸中杀机四溢。
那位神秘前辈口中的‘人心之恶’在这些人的话语中展露无疑。
此时再辩解已经毫无意义了,人心之猜疑只要有一丝苗头便会如点燃的星星之火,早晚形成燎原之势。
她身化的大日光芒更甚,冷冽中带着杀意的强势话语伴随刺目至极的光芒传遍世间。
“传承就在我这,想要的,拿命来换!”
此言一出,世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而后便接连有数道流光自世间各地出现,划破长空,向高悬在苍穹之上的大日杀去。
有一便有二,接二连三的流光尽皆向大日冲去。
而此时,最先冲向大日的数道流光已经消散,它们只是极为高深的障眼之法。
可这区区障眼法却足以携大势而起。
无数修士纷纷身化流光追随前者而去。
……
学堂前,狗蛋已经收起了圣贤书。
他抬头,双眸有清光闪烁,视线穿透了无尽虚空见到了那一波又一波冲向大日的流光。
他原本儒雅随和的气质此时已经尽数消散,他面色肃穆,轻叹了口气,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道:“人心呐。”
言罢,他亦起身,身化流光向大日冲去。
可没飞出多远便被依旧跪在学堂前的瞿讳单手吸了回来。
“你疯了?你才什么修为?去送死吗?”瞿讳厉声质问。
他当然知道狗蛋去干什么,非是冲着仙帝传承,而是冲着那些想去抢夺传承的生灵。
狗蛋一把扯开了瞿讳抓着自己的大手。
“心有浩然气,当平天下不平之事。”
瞿讳怒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修为吗?最低也是圣贤!别说是你,我去了都得死!”
狗蛋却只是笑了笑道:“苦读圣贤书多年,我已然明白了夫子当年的心境。”
“这跟心境有什么关系?又跟夫子有什么关系?死的是你!”
“夫子他……不喜欢这样的世界。”狗蛋看向学堂中被他日日清扫,依旧焕然如新的夫子之墓,语气中坚定道:“若我今日留在此地明哲保身,夫子会失望的,我读过的圣贤书也不会答应。”
“你!”瞿讳满脸怒气的指了指狗蛋,却没有再说什么。
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站起了身,略一挥袖便将狗蛋定在原地。
“今日是我强行留你在此,你便不算是失了心中浩然之气。”
说着瞿讳转身向学堂院外走去。
“你去哪?!把我放开!”狗蛋挣脱不开他的束缚,只能激动地大声道。
“去给夫子道歉。”
留下这句话后,瞿讳身化大日向高悬在苍穹之上的另一颗大日而去。
狗蛋愣愣的看着两颗逐渐靠近的大日,只觉得心中堵了些什么。
他低头,瞿讳原本跪着的地方只留下了一卷依旧敞开的书籍。
是他让瞿讳读的《横渠语录》,上面的所有字都是他眷写自夫子的笔迹。
几乎所有字迹都很清晰,唯独四句话仿佛被人摩挲了很多遍一般,有些模糊不清。
……
锁天大阵内。
陆渊静静站在原地,望着阵外什么都看不清的混沌之景,久久没有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他身后竟有脚步声传来。
“怎么样?他的心种观世法还是有点效果的吧?”
陆渊缓缓转身,在些许朦胧的视线中,他看清了来人。
一位放荡不羁、丰神玉朗的公子哥。
也是永镇于时光长河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