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跑回公社。
隔着大老远便看到门口堵满了人,都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小张干事不敢置信,他不是提前打了招呼吗?底下大队竟然一个不落地都来参与讲座,姜安安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你小子不会还打着我名号做了其他事吧?”陈兴同望着他愈发难看地面色,忍不住拽紧拳头。
小张干事慌忙低下头,结结巴巴道:“没、没了。”
陈兴同胸膛剧烈起伏,脑瓜子嗡嗡响。
没了才怪!
估计背后下了不少绊子。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回头找个机会把他调走。
面对陈兴同,大队长们眼神躲闪,显然害怕他兴师问罪。
“……”陈兴同冤死了,又忍不住剜了罪魁祸首一眼。
罗家旺乐呵呵上前:“陈主任,公社开展的活动意义重大,我们底下的大队都会鼎力支持。”
陈兴同顺着他的台阶往下走,笑容满面地叮嘱:“普法很重要,你们都要好好记录,才能给底下社员做好宣传。”
众人面面相觑。
陈主任态度突然转变得天翻地覆,不管如何,总算让大队长们心里松了口气。一面是县里、公社书记、公安局,一边是信赖敬重的老主任,终于不用被强迫战队了。
这事说起来还赖罗家旺,这小子要不是到各个大队做客吹牛,说晚会有多么多么精彩,底下社员就不会被鼓动,天天闹得不可开交,他们也不会冒着得罪陈主任的风险参加讲座。
现在这个罪魁祸首还在陈主任面前装乖卖巧,呸,不要脸。
罗家旺挥挥手:“大家都让一让,让陈主任先进去,免得耽搁了正事。”
陈兴同素来对会来事的干部颇有好感,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你是哪个大队的?”
“南溪大队。”罗家旺挺直腰杆:“姜安安就是我们大队的。”
陈兴同扬起的嘴角瞬间拉平了:“……”
一行人往大礼堂走。
门口两边各站着两个娇俏的小姑娘,一人负责分发文件和卡片,一人负责在卡片上面打卡签到。
集齐两个印章就有资格参与晚会,而卡片后半部分留白,专门给普法教育宣传成果留着的,分为不及格、合格、良好、优秀四等。
讲座结束后,公社会组织一支普法巡视团,下乡检验各大队成果。最低等没有惩罚,但最优秀的队伍才有资格竞争年底的先进大队。
也就是在原来基础上,又增加一个规则。
大队长们仿佛是打了鸡血似的,个个热情高涨。
看到这,陈兴同不得不承认,姜安安的确是个人才。
现场人多嘈杂,被抓来当壮丁的知青们面生年轻,秩序很难管理,于是陈兴同吩咐底下干事们去帮忙,也有补救的意思。
七点五十。
以高秀华带领的县干部班底抵达公社,除了妇联所有干事外,还有代替县长出席讲座的金秘书。
“怎么可能?”小张干事额头布满冷汗。一开始他就认为姜安安在哗众取宠,因此才敢搞小动作。
谁曾想她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金秘书,那可是离县长最近的人,就是县长本人的代表啊!
“金秘书、高主任欢迎来到红旗公社视察指导。”
杨书记和陈兴同夹道欢迎,内部再怎么不和,对外两人就是默契的搭档。两人一唱一和,先带领众人浏览公社,介绍今年各种大事记。
简单寒暄过后,再领着众人往大礼堂走。
姜安安正在确定最后的会议流程和稿件,举办一场讲座需要牵扯方方面面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
“安安,你快过来见见金秘书。”高秀华站在门边朝她招手。
姜安安让杨青暂时代替自己,理了理衣摆上前,扬起唇角:“感谢领导们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时间前来参加讲座,我们会认真听取领导的建议,不断提升自己的工作水平。”
瞧瞧这说话水平,像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金秘书不由得正视眼前满脸真诚的小姑娘。
难怪高秀华特意要了个实习名额,小姑娘天生适合官场。
他抬了下眼镜:“县长遗憾还有要事要忙,亲口赞扬红旗公社自主开展普法讲座,意义深远,是一件服务群众的好事。”
什么?
县长居然亲口夸赞红旗公社!
陈兴同和杨书记不由得挺起胸膛,脸上笑得起了褶子。
姜安安眼神愈发真诚,脸颊绯红,像是激动极了:“都是县长和诸位领导的英明领导,底下社员才会敢想敢做,共同建设更美好更文明的云州县。”
这马屁拍的,一众领导忍不住翘起唇角。
高秀华暗中竖起大拇指。
“座位已经安排好了,领导们请入座。”姜安安坐了个请的手势,领导们在第一排就坐。
八点整。
讲座正式开始。
“某些人不是说记者会来吗?”小张干事双手插在袖摆里,语气幸灾乐祸:“连金秘书都被忽悠了,待会儿看她如何收场?”
小高干事打圆场道:“你少说两句吧,金秘书能来咱公社已经非常有面子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小张干事翻了个白眼,迫不及待要去打脸。
他偷偷溜进讲堂,找到埋头写稿的姜安安,故意问道:“讲座都开始了,记者同志到底什么时候来,能不能给个准信呀?”
声音不大不小,附近的人闻言都侧头望来。
包括金秘书等人。
陈兴同咬牙切齿地瞪了小张干事一眼,眼神恨不能杀人。这个蠢货又要干什么?当着金秘书的面,他以为打的是姜安安的脸吗?不!是红旗公社的脸面!
姜安安义正严辞道:“虽然记者没到场,但只要有笔杆子,人人都能写稿。我已经安排好了,在场的知青同志们负责记录稿件,到时候集中投递,总能有一篇稿子能选中。”
无论是题材、内容还是金秘书这个招牌,本土报社没有不选用的理由。
小张干事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什么,陈兴同不耐烦地挥挥手,警告道:“小张干事不去忙吗?”
他一个激灵,灰溜溜地离开了,满心满眼还是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