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好胆魄!”
裴忠杰身边,不知何人感叹一声。
马上引起其他人小声共鸣:
“的确有侠义之风,不过怕是要惹来祸事了。”
“是啊,不该这么冲动的!”
“那何家要是杀了之后轻松就能了事,之前哪里能够祸害二十多年?”
武师耳聪目明,众人即使是窃窃私语,声音也如蜂群嗡鸣。
很快就传遍现场众人。
大家知晓后的反应都大差不差,钦佩是真钦佩,但麻烦也是真的怕。
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退了几步,让自己离陈麟远一些。
还有人望向街角,揣测着稍候是不是就会有官兵前来。
纵然是那些气境,此时也是脸皮抽搐。
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
顿时就有好几个人叹气,微微侧过了身。
正在跟陈麟说话的三棍大师耳朵微动,也是听到了旁人的话语。
他的语气一滞,忽而不再说祈福之事。
而是凝视着陈麟:
“小友在来此之前,当真杀了何家父子?”
“事出有因。”
陈麟淡定地回应:“何家父子买凶杀我,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方才之事,如果用符咒下手的话也许会更隐蔽。
不过他出手截住了何家贩卖出来的孩童,算是再一次跟何家结怨了,妥妥的大红名。
这时候何家父子神秘死亡,纵使没有证据,他也必定是重要嫌疑对象之一。
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讲究证据的年头。
被人怀疑倒是无所谓,但他一旦被人怀疑了,只要往前倒推一下,就会让人联想到之前的何家老爷子。
进而确定他有某种莫测的暗杀手段。
虽然之前洪官可能已经有所猜测了。
但洪官为人有分寸,向来没有过多的好奇心,猜到是他下手也不会多嘴。
而且洪官一个人知道,跟很多人知道是不一样的。
所以,比起用符咒行动可能带来的隐患。
倒不如光明正大地杀上去算了!
要是后面打了小的来了老的,那他就直接跑呗。
又不是什么大事。
“……”也许是感觉到了陈麟心中意气,三棍大师斟酌了几息,不禁叹了口气。
“小友确实冲动了,何家买凶之事在我等捣毁九阴枪馆之后,其实就已经是水中之月了。”
“你不必再造杀孽的……不过,到底也是善事一件,官衙那边老衲会尽量帮你周旋的。”
“没错!”文广源也带着裴忠杰一众弟子走了过来,“我也会找知县帮你说好话的,到时候两杯酒下肚,他说不准就忘记这事了!”
陈麟正想向二人道声谢谢。
忽然又听到身边响起一阵爽朗的大笑,好像传遍了整个内城,比今晚所有的动静都大。
“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
某种重物拖在地上,刮擦出剧烈的火星。
满脸胡须散发的赵疯子兴奋走来,手里拖着自己的巨剑,双臂肌肉虬结,宛若两条蛟龙盘绕其上。
他先是给了三棍大师和文广源一个鄙夷的眼神,然后才大力拍着陈麟的肩膀:
“不用担心什么官衙知县!今天的事情干得够痛快,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伱这人我保了!”
“不就是区区一个何家吗?”
“老子这就去找人写他们的生死状,帮你亲手递到知县手上去,到时候他不收也得收!”
赵疯子的话说得豪迈,不顾外面的大雨,把自己的重剑背到身后,转身就想离开。
似乎真要找人去写生死状。
周围武盟众人都是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作假也就算了,但没必要在大家面前这么说出来吧?
眼看赵疯子要离开。
“那个……赵前辈!”
陈麟及时叫住了他,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张纸:“生死状的话,这里有。”
“我在酒楼的时候,就跟何家父子签下了的,上面还有他们两人的十指画押,多谢赵前辈的好意了。”
还有高手!
望着陈麟手上那张布满了血手印的生死状,众人更加无语了。
裴忠杰在一边看着,忽然很想冲上去告诉他,那玩意压根不像是生死状,更像是某种血书……
不过他也就这么一想。
因为赵疯子显然不这么觉得。
他接过陈麟递来的生死状,小心避开雨水,借着火光满意地点头:
“很好,看来你小子很有潜力啊!”
“我新开的巨剑武馆正缺一个大师兄,我看你就很合适啊!”
“干脆拜我为师吧?”
“呃,赵前辈,在下并无拜师的想法。”
陈麟这段时间也拒绝了不少气境,对这个也是轻车熟路。
赵疯子没有纠缠,反而是捏起了下巴:“既然你不想拜师,那我俩结拜吧?”
这回轮到陈麟无语了。
他这具身体才十八出头,而面前的赵疯子少说四十左右了。
在这种时代,当他爹都绰绰有余了。
“结拜也不愿意吗?”
“那当个朋友总归没问题吧!”
赵疯子瞪起眼睛,大有陈麟不答应的话,他就要……就要重新琢磨其他关系了。
“这个自然没问题。”陈麟连忙谢过。
“好好好!”
赵疯子满意地收起生死状,以免被雨水淋湿。
“陈麟你干脆回家睡觉吧,这事我去给那个知县说,保准你什么事情都没有!”
他拍拍胸膛,就这样冲入滂沱大雨之中。
周身气劲勃发,形成一层流转的无形护甲,将雨水排斥在外。
几息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棍大师收回目光,留了几人,负责押送九阴枪馆的弟子去官衙受审。
剩余众人则是逐渐散去。
不时还有人将目光挂在陈麟身上。
陈麟也打算离开了,忽然听见一道声音传来:
“日后若是空闲,可以常来品茶。”
声音凝成丝线,轻淡韵雅。
他循声望去。
只见许剑主正朝着自己微微颔首。
“好的,许剑主。”
“嗯。”
白衣清影隐入雨幕,倏忽消失。
……
……
官衙府邸。
知县任成金从小妾身上匆匆爬起来,穿戴整齐之后,接过属下收集的线报。
只看了两眼,他的脸色便骤然阴沉下来。
“混账!”
“上次没理这个刺头,反倒让他愈发嚣张了!居然都敢当街打杀百姓了!”
“真是岂有此理!”
任成金怒不可遏,旁边的心腹正想补充一些细节,忽然听见门外庭院传来一声落地的闷响。
而后是重物在青石路上拖曳的声音。
还有浑厚洪亮的话音:
“任成金,快出来!”
“我来帮朋友送生死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