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粱河另一端，当知道刘陵出现时，常胜军兵马就在不断地赶来增援，兵力愈来愈多，直至，一道身影策马而出，军将们在马背上俯身拱手，拜见郭药师。
但对面则是，
一人，一马，一旗。
郭药师策马出阵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让他心头感到窒息的一幕。
而这种感觉并不遥远。
而且涿州毕竟人少，兵源不多，能被刘陵划拉进正军中的兵卒数量稀疏，每个都被当成精锐去训练和供给装备，全军几乎全都是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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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萧干死在他面前的时候，那种感觉才消失。
“出卖了常胜军.”
他不放心那些兵头子，是因为狗吃饱了，就会变成狼；他不放心刘陵，是因为后者本就是狼。
双方兵力的差距还是蛮大的，而且他也清楚那点平州兵到底是什么德行，留在城里守着还行，出来溜一圈就歇菜了，遑论接下来的厮杀。
前军阵中出现了很大的骚动，刘陵原先部下的士卒们已经开始低声互相询问，彼此间答案自然是一致的。
“.回家！”
根本就不需要犹豫。
“诸位，郭药师背信弃义，与金人私下往来，他背弃了咱们所有人，把你我都当成他荣华富贵的筹码，现如今但凡愿意跟着我刘陵回家的，全部转身，站在我这边！”
不能说郭药师的操作很迷，正常做法就是把刘陵的旧部彻底拆散分编到底下各个兵头子手里，但他又肯定不会把这么多训练过的兵卒无偿送给手下的兵头子，因为那等于壮大后者的势力。
他将猩红色的号旗插在地上，顺手拔刀指向天空，腰部一动，夹着战马腹部，在士卒们激动到似乎要燃烧起来目光的注视下，白马当即很配合的嘶鸣着全身抬起，高高扬起两只前蹄。
隔着一道高粱河，刘陵和郭药师的目光仿佛在空中相撞，片刻后，刘陵笑了笑，策马转身，身边兵卒跟着他缓缓移动起来，并非前进，而是朝着那些由刘陵带过来的平州兵慢慢移动。
当刘陵抵达前阵的时候，两颗已经不成样子的首级被呈递到他面前，整个前阵轰然哗变，大量的士卒簇拥到他身边，高呼着刘将军三个字。
你郭药师算个**？
骑兵甲胄和战马甲胄都是抠抠搜搜的张敦固给的，一百多骑兵的甲胄他还能掏出来，郭药师注意到的却并非这点，而是那些骑兵身上散发出的凶悍气场。
“.郭药师和金人往来.”
风越来越大，在这种天气里面，断线的风筝才能飞的更高，因为它身上没了任何束缚。
他底下步卒甲胄的配备是朝大宋禁军看齐的，而且在他和郭药师的“蜜月”期间，他跟后者索要了不少甲胄，再加上蔡靖帮忙要的那些，足以装备千余人的步卒，配备堪称豪华。
所以说大宋担心底下军将作乱不是没有道理，募兵制本来就很容易养出私兵，更何况常胜军内部本就是多个大小兵头子组成，算是私兵中的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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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药师微微皱眉，前方哨骑已经把情况都汇报了回来，他看向旁边，道：“给伱五百骑，去前阵杀了他！”
郭药师看着他嗫嚅的样子，深吸一口气，没有再去吩咐逼迫。
一小队骑兵离开本部军阵后，始终打着旗号，径直朝着郭药师本阵而来，问清楚其中没有刘陵后，郭药师犹豫片刻，下令放行。
若是褪去那层光亮，可以看到甲胄表层有坑洼磕碰的痕迹，有残留的暗红色血迹，看上去有些残破，但这一刻，刘陵于朗朗日光下横刀立马，直接引燃了那群丘八的激情。
刘陵提刀看着所有人，说话的时候，他口中微微有白气涌出，天地间冷的一片死寂，仿佛只有他的声音最清晰。刘陵再度吼道：“兄弟们，这仗，咱们不打了，我刘陵带你们回家！
天地间，早已开始刮起大风，冷冽如刀一般，大开大合地扫清遮蔽天空的阴云，无形中天光乍亮，照耀在刘陵的甲胄表面，熠熠生辉。
但那些骑兵被拦在离他五十步的距离外，郭药师忽然眯起眼睛，道：
“这是刘陵的马军？”
刘陵军中步卒的甲胄配备一般是：吊腿鞋甲、护臂、内甲披脖、裙甲、胸甲披挂、捍腰束带、披脖、铁兜鍪。
甄五臣愣了一下：“啊，我？”
远胜过宋兵，甚至比常胜军里的骑兵也多了几分睥睨神色，倒像是.金兵？
而且投靠过来的涿州军步卒们身上大多没有甲胄，全都被郭药师让人给收走了，士卒有甲跟无甲，绝对是两种层面的战斗力。
是的，刘陵根本没打算在这儿跟郭药师动手。
郭药师估计也馋这些装备，将近两千人的涿州军步卒，身上甲胄直接全都被他扒拉了去。
现在，他心里又有了同样的感觉。
刘陵策马而来的时候，整个军阵里的骚动越来越多，被郭药师安排来指挥这些丘八的两个校尉见势不对，刚想调转马头离开，被旁边的几个士卒牵住战马，更多的人不再犹豫，一边大喊一边他们扯下来，随即乱刀砍死。
郭药师那边的兵马很多，且在他的催促下，开始慢慢围拢过来，但各自军官和兵头子都还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
辽将萧干对他有提拔之恩，搭救之情，彼此间相处的时候更是亦师亦友，但随着大辽国破，萧干在卢龙岭一带起事，郭药师率军迎击，然后一路逐杀，最终，亲手砍下了萧干的首级。
怎么前阵直接就倒戈了？
声音没传递过来，他们不知道刘陵喊了什么，直到刘陵喊出那句话，周围的士卒们全都大声喊起话。
风一吹，声音间间断断的传来。
郭药师只是供了他们一段时日的饭，待遇还差，但这些兵卒本身，以及他们的家人，已经吃了刘陵一年的钱粮待遇了。
为首的那名骑兵前进几步，对着郭药师这边喊道：“我等皆是蓟州未死之卒，承蒙郭公安排的恩情，几经波折，侥幸不死。今日奉涿州防御使军令，特来请郭公看在往日情面上，彼此留个脸，我部已不堪再战，只望退回故土，戎守涿州，不会再与郭公为敌。
但若是不准，我家刘将军的刀尚且锋利，我等四千多将士尽皆是效命死战之卒，殊死一搏，试看今日高粱河畔，谁家血染沟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