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松无法说服此时已经心乱的薛子墨,明明只差一步,就可以顺利救回桃子,为何就差那么一步,薛子墨万分自责。自己若是从石龙庄早一日回来,能够早一日探查到桃子失踪的线索,能够早日得知桃子失踪后的去向,早一日出发,自己就不会和桃子在这潍州城擦肩而过了。
只是世界上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后悔药。
薛子墨经过两天的长途跋涉,本已精疲力尽,然而一想到桃子危在旦夕,即将落到扎古朵的手里,强提精神,回到客栈后,立即解了马匹,想要不顾劳累强行上马,被劝说无果的曹雪松,趁机在薛子墨的背后一掌将其拍晕了过去。
其他人都默不作声,眼见薛子墨被曹雪松抱回了客栈房间休息。
第二日一早,薛子墨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守在一旁的曹雪松见薛子墨醒转,便道“公子,先吃些早点吧。”
“我为什么会睡在这里?桃子呢?”薛子墨逐渐想起昨日的事情来,开口问道。他没有开口责备曹雪松的意思,反倒像是在责问自己的无能。
“昨日公子已经心乱,为了公子的安危,曹某受家主所托,不得不强行留下公子。至于桃子,在下已经派人下去四处打听,一有消息,便会立刻通知公子。”曹雪松道。
薛子墨没有回答,他仿佛认命了一般,失魂落魄地从床上起来,走到床边简单洗漱,吃了几口饭菜,便沉默地坐在一旁独自发呆。
过了许久,薛子墨才道“曹叔,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我以为我会那么多东西,掌握了格物的知识,可以做好多好多事情,我以为我可以替父亲分忧,可以帮助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我还一度沾沾自喜。没想到,这一次,我仅仅离家三天,桃子就被人抓走了,我忙活了那么多天,想尽各种办法,依旧无法救回桃子,让她最后与我插肩而过,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曹叔,桃子还那么小,她就要被毁了一生,可能这次连活命的机会都不会有了。她一定一路上都在盼望着我能够早点找到她,可至始至终,她都没有等到我,她一定很痛苦、很绝望吧。我是她的公子,可我却没能好好保护她,没能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没能在她的期待中,将她救回来。她一定对我这个无能的公子失望透顶了吧……”
曹雪松没有回答他,他知道,自家公子已经做得够好了,他比一般同龄的人都要做得优秀,但他毕竟才十六岁,又如何能够做到尽善尽美呢?他轻轻地拍了拍薛子墨的肩膀,算作安慰。
薛子墨心中浮现了当日自己穿越到异世界后,第一次见到一个穿着古装粉色罗裙的小姑娘,端着一盆洗脸水进房间的样子;他看到桃子在看到自己做的盆子菜时,那眼睛扑闪扑闪的开心自豪的样子;他看到桃子玩飞行棋时时而激动,时而紧张,输了时气鼓鼓地嘟着小嘴的娇憨样子……
此时一幕幕曾经关于桃子的画面接连浮现,薛子墨的眼泪第一次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他曾经没有谈过一场恋爱,如今却不知不觉间在异世界,爱上了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女孩子,她纯真、可爱、善良,对他总是充满崇拜的眼神,平日里充斥着她的欢声笑语……
然而一切都不会再有了,薛子墨的眼中仿佛看到了桃子面对未来的绝望,在扎古朵的凌辱下,凄惨而悲壮……薛子墨突然不敢再想象下去,他豁然起身,道“曹叔,我不能在这里等下去了,我要去看桃子,哪怕桃子已经惨遭毒手,我也要去向扎古朵讨要。”
“公子,此行若是去找那扎古朵,必定凶险万分,毕竟不是在即墨城,有你父亲在身边,扎古朵不敢轻易对付你。但是你此次若是闯到他的面前,难保他不找理由为难与你。公子,请以安危为重。”曹雪松道。
“曹叔,我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我已经仔细想过,此次去找扎古朵,我未必不能全身而退。曹叔可还记得,桃子失踪那几日,我去干嘛了?”
曹雪松道“公子不是去查证桃子的真实身世吗?”
“对,我是去插证桃子的身世之谜。正因为如此,我才说,我此去找扎古朵,将会有惊无险。桃子身上拥有另一块玉佩,那是兰可姨娘的贴身玉佩,与父亲这块互为一对,尽是那齐王完颜突速所赐,拥有齐王府的印记。而那块玉佩未曾被父亲收回,而是一直在桃子身上,到时只要将桃子身上的玉佩取出,那扎古朵必定以为这桃子是当年兰可姨娘的女儿,齐王的孙女。那时,就是扎古朵有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动我们分毫。”
曹雪松听后,恍然大悟,但随即又疑问道“可就算我们去了那,桃子也已经……”
薛子墨沉默了一会,才道“无论如何,不论桃子是生是死,我都要去将她接回家,这是我对桃子的承诺,也是对今后每一个薛家之人的承诺。”
…………
曹雪松已经决定不再阻拦薛子墨的决定,他对薛子墨的决心意志、以及惊人的胆魄都佩服不已。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公子在此事上悔恨一生,或许薛子墨做的是对的,况且,公子所分析的理由,让曹雪松无法反驳。他只能在心中暗自保证,此行,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自家公子的性命。这也算是对曾经的她的承诺吧……
在薛子墨等人离城的时候,城中的军队调动平凡,城中氛围紧张肃穆,一支支士兵队伍穿过街巷,像是在调动军队城防,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城中百姓见此,纷纷低声猜测,莫不是益都府那边的义军攻打到潍州城来了,潍州城的驻军得到消息,才匆忙集结军队,抵御敌袭?
薛子墨等人离去甚急,在离城时通过一番“交涉”,才得以快速出了城防,对于潍州成是否会成为那义军与金军的交战之地,薛子墨此时并未丝毫在意,就算知道了,也不是当下的薛子墨可以左右分毫的。
通过曹雪松派出去的人的探查,已经知道昨日那带走桃子的金人,是往广陵镇的方向而去。薛子墨等人便循着地图上广陵镇的方向,直指目的地,他们要直接去往广陵镇,向那金人扎古朵讨要桃子。虽然众人都有些担心此行危机重重,然而薛子墨本人都毫无退缩之意,他们作为薛家护卫,断无理由后退的道理。只有猎户徐能属于即墨吏役,非薛家下人,薛子墨没有强求他跟随前去,嘱咐他在潍州城等待他们回来。
然而徐能并未听从,而是决定跟随众人一起去闯金人虎穴。他这段时日来,见识了薛子墨的为人,心中竟是认定了跟随薛子墨必定有前途,若是能够通过这次行动,成为薛子墨的亲信之人,日后必定能有一番大作为。徐能心思活络,也正是认为此次闯金人军营是一场不可多得表明忠心的时机,自然不肯轻易错过。
这薛家公子敢去,必定是有一定全身而退的把握,他去了未必会有危险。再者说了,人家公子都敢冒险,他自认为自己的胆子不是屎捏的,定要在众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扎古朵昨晚在广陵镇左等右等,不见自己派出去的一队亲兵回来,便派出几个斥候出去探查消息,不久后,斥候回来禀报在寿光县附近,遭遇了一股义军埋伏,之前派出去的一支亲兵已经被义军打杀殆尽,还被劫了马车,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人已经不知去向。他们当即赶回广陵镇报备,并派人通禀寿光县守军待命。
扎古朵听后大怒,当夜带着骑兵赶往寿光,在查看一番埋伏现场后,扎古朵带着骑兵在附近山头来回扫荡,不见敌人一丝踪影。于是只能带着满身怒气,回到了广陵,而那留在军营里当人质的田家仆人,也被扎古朵一气之下,当场一刀抹了脖子。
去广陵镇的路上,需要路过寿光县,就当薛子墨等人想要继续前往广陵镇的时候,却意外打探到一个令薛子墨惊惧万分的消息昨夜在寿光县东,洱水河畔,一队不足百人的金人骑兵被人暗中伏击,竟然全军覆没,听闻是那女真将军扎古朵的亲兵,昨晚闻听手下士兵遭遇埋伏,连夜从广陵镇赶来追剿,却最终无功而返。也不知道是哪伙贼人如此大胆,竟然有能耐将几十人女真轻骑一举拿下,并轻松遁去。
薛子墨得知消息后,当即停下队伍,拿出地图,看了下这寿光附近的地势,发现附近有一条大河,河水宽阔,金人想要在这里渡河,必定要通过渡船摆渡过河。而这些金人在渡河后遭遇埋伏,显然是当时那一伙贼人早已在附近埋伏妥当,他们曾金人渡河时,发动袭击,金人在水上无处躲避,纷纷被杀害,一些金人逃上了岸,也被早已埋伏的贼人当场伏击至死。
“曹叔,我们不去广陵镇了,我们去那贼人伏击现场附近看看,也许桃子已经被那伙贼人劫走。至少我们知道,桃子已经脱离扎古朵的威胁,但此行我们的目标改变,改为追踪这伙埋伏金人骑兵的贼人。我倒是突然有些想要桃子在扎古朵手上,至少如此的话,我们还能够目标明确一些。然而当下,一伙不知名的贼人贸然杀出劫了桃子,我甚至不知道如何追寻。”薛子墨只感觉,这一路上追寻桃子的踪迹,就仿佛老天在故意给他增加难度。他忽然想起了一首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希望真的是柳暗花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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