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第一次骑马的人,就仿佛薛子墨在九十年代乘坐乡村巴士,行驶在坑坑洼洼,遍布石块的黄土路上那种上下颠簸的感觉。若是晕车的人,怕是走不了几步路,就要把自己给吐晕了过去。
还好薛子墨没有晕车的经历,对于颠簸的适应性很强,更是很快就适应了和马儿上下起伏步调一致,达到了初步的人马合一之境。唯独一路下来,薛子墨的腰酸背痛,屁股也仿佛花开两半。夹住马肚的两大腿内侧,都火辣辣地疼,仿佛磨掉了一层皮。若不是薛子墨曾经也是一名忠实的骑手,无论是骑行车,摩托车还是小电炉,对于学习骑马的驾驭能力强,第一天就要让薛子墨下不来床。
曾经生活在城市里见不到飞驰的马儿,总幻想着某一天去蒙古大草原,好好体验一把骑着马儿驰骋在原野上,看蓝天白云的惬意。当下的薛子墨,只想从此之后,再也不要骑马,自己这次回家后,一定好好设计一辆四轮马车,带减震的那种,内里铺上舒适柔软的内衬,在这个时代体验一把土豪座驾的感觉。
至于骑马,还是算了吧,真的太费人了,百公里耗人半条命。
强忍着昨日一天下来的痛楚,薛子墨让曹雪松帮忙找来两块柔软的绸布垫在马鞍上,让大腿与马鞍之间多一些减震,好减轻那火辣辣的痛楚。
一行十一人,就薛子墨一个人拥有骑马后遗症,那猎户徐能,竟然也和曹雪松几人一般,毫无不适,除了薛子墨,他们仅仅有些疲累而已。这让薛子墨有了废物公子哥的罪恶感,自己终究还是拖累了他们。
薛子墨很快就将这羞愧的情绪收拾起来,他一路上忍耐着,可是不时流露出的痛苦之色,还是让随行的人看在眼里。只是薛子墨从未喊过一身痛苦,更是不落于众人身后分毫,反而沉默坚持,其坚韧的品性令众人对薛子墨又敬佩了几分。
这才是他们心中的少主人选,能跟着这样一位少主出生入死,是他们这一生的荣幸。
及至旁晚,日头西落,远远地,在地平线的尽头,薛子墨看见了那一座比即墨大了许多的孤城。待走到近处,能看到那高高的城门楼上,甲兵林立,当看到薛子墨一行人靠近,楼上甲士纷纷反应过来,纷纷手持刀枪剑戟严正以待,更有弓手拉弓以备,为首的一个甲士朝薛子墨等人喝道“来者何人,速速止步,报上名来。”
曹雪松一马当先,对着城上甲士道“我们乃是客商,来此做点生意,身后是我东家,望军爷放行。”说完,朝城头拱手致谢。
“客商?这益都府如今正值战乱,潍州城方圆百里之内戒严,你们十多个人,骑着马,怎么看着不像是客商啊?说,是不是反贼。”那为首的甲士下了城楼,来到城门口,看着薛子墨等人道。
“军爷哪里的话,我们都是正经的客商,这次过来,是来谈生意的,路上不太平,所以我们此次轻装简行,只带了一路的干粮来潍州城谈生意来了。军爷要是不信,可以给你看看我们的凭证。”曹雪松说完着,从怀中掏出一袋碎银子递上。这为首的甲士一看就是汉人,此时见薛子墨等人个个骑马带兵刃,料想是一伙有钱的主,自己可以宰上一宰。曹雪松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便投其所好,用银两开路。
只是这为首的甲士仿佛有些贪心,接过银钱后,不但没有放心,反而一直在手中掂量个不停。“你们这伙人各个骑马带兵刃的,身份有些可疑啊,这点东西,还是无法完全证明你们不是那反贼的奸细,若是轻易放你们进了城,到时城中出了乱子,小的我不好向上面交代啊……”
曹雪松闻其声,知其意,便要过薛子墨随身携带的家中玉佩,然后将其递到为首甲士的手中,道“军爷您瞧,这可够资格证明?”
为首甲士接过一瞧,初时只以为是一块普通的玉佩,不料看到背面的标记后,顿时吓得一个激灵,赶忙将手中的烫手山芋递还给曹雪松。
曹雪松眼见这个小头目竟然一眼认出了金人齐王的玉佩,不仅有些哑然,但这也正好省去了许多麻烦,便阻止了对方说话,道“军爷既然已经鉴明我等身份,就请军爷放行吧,我等人还有要事要办,不宜被外人知晓,就请军爷不要过于声张了。”
那小头目恩啊了两声,如小鸡啄米一般道“知晓了,知晓了,大人,那这……”他抬起手中的钱袋子,不敢再轻易收下。
“这些银两,就当是请军爷和弟兄们喝口酒水了。”
“啊,多谢多谢,那我就收下了。”小头目顿时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将钱袋子收起,然后点头哈腰地请薛子墨等人进城。
望着薛子墨等人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小头目才算是送了一口气,暗自道得亏自己跟在大人身边,看到过那个印记,那可是威震山东的金人大人物,齐王的标记啊。莫非这伙人是替那金人齐王办事?算了,自己还是不要多言了,免得惹祸上身。
将围在身边打听薛子墨等人的一群人遣散,让他们不要招惹是非,允诺晚上去城中荷花酒,才渐渐将此事遗忘在了脑后。
薛子墨不得不承认,无论在哪个时代,总有那些贪婪的蛀虫,父亲给予的玉佩,果然好使。如今顺利进了潍州城,下一步便是迅速找到桃子的下落。
…………
史庆和另外一个人一起去了扎古朵的大营,回来的却只有他一个人。他身后跟着一队女真骑兵,这些是扎古朵的亲兵。扎古朵无法违背军令,只好派遣一队亲兵跟随史庆会潍州城取那田威千里迢迢送与他的礼物。他倒不是很在意这所谓的礼物,而是驻守广陵镇这段时日,过于烦闷了些,正好遇上了此时,用于解解乏罢了。
史庆带着扎古朵的亲兵回到潍州城,见到了留守在这里的另外俩人,那个被他们一路带到潍州城的小姑娘,也依旧活着,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眼见一切如预期一般没有出任何纰漏,史庆总算送了一口气。
几人将桃子装上马车,在日落之前,便出了城门,望广陵镇而去。
薛子墨等人进城后,没有过多休息,稍微填了点肚子,便各自按照昨晚议定的计策行事,分散开来在城中打探消息。而薛子墨则老老实实跟随在曹雪松身边,在客栈里等待消息。
不到一个时辰,众人纷纷回来,将自己所打探到的消息纷纷告知薛子墨。可疑的地方不多,只有三处,一处在城东的客栈,一处在城北官邸,还有一处,便是城西的一处坊市里。而最重要的,是其中一人带回的消息,一队金人骑兵,带着一辆马车在不久前离开了潍州城,往西而去。当时看到的人挺多,城中人纷纷猜测像是金人抓了什么人似的。
薛子墨听到此消息,顿时仿佛心脏漏了半拍,直觉仿佛这就是桃子的下落。当即命令带回此消息的薛家护卫,带着他去查看城西那处坊市。那支金人队伍,便是从这里带走了一辆马车,还有几个人,一同出了城。
徐能赶忙让自家猎犬大熊嗅了嗅桃子的贴身衣物,然后指挥大熊寻找衣物的主人。坊市里人来人往,看见一只硕大的猎犬来回搜寻,纷纷避让开来,又好奇这些人究竟在干什么。
只见大熊先是试探性地在周围走了一圈,然后突然像是发现了目标似的,直拽着主人往坊市西边一处民宅而去。此时民宅门已经关闭,曹雪松见状,众目睽睽之下,翻墙而入,打开大门将薛子墨等人迎入其中。
猎犬大熊焦急地带着众人来到一间破旧的客房里,但此时这里已经人去楼空,不复桃子的踪迹。
“老陈,你之前说,那支金人队伍,从坊市出城后,去了哪里?”薛子墨转身激动地对着那名护卫问道。
“回公子,据当时看见的乡民所说,那支金人是出了西城门,往西北去了。据说走得时候还挺急的,那些金人都没有对城中汉人有任何骚扰。”陈臻回道。
“走,回客栈牵马,我们追上去,桃子就在那支金人队伍中,他们一定是回军营了,他们一个多时辰以前出发,我们速度快点,兴许还能够追上……”
薛子墨此时已经是心急如焚,恨不能立马插上翅膀飞奔而去,金人带着桃子,必定是回到扎古朵的军队驻地,自己此时若是不能够追上桃子,将其就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放弃这最后的机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自己也丝毫不会放弃,就像来时对众人说的那样,不会放弃,他要和时间赛跑,从金人的受众抢回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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