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摇了摇头，秦婉婉离开了。
直到秦婉婉离开，大家才沉默了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
在生死面前，有人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并不奇怪，因为医生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但思及秦婉婉的身份，大家的心情还是非常沉重。
虽然凯瑟的话意味着接下来所有人都要加班了，但是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抱怨，更有甚者，红了眼睛。
有医生说：“我们拼一把吧，万一把他从鬼门关抢回来了呢？”
陈杰也叹息不已：“拼一次试试吧，万一...有万一呢？”
凯瑟也点了点头：“拼一次！我现在就去和领导谈，你们立马准备试药的工具和动物。”
大家点了点头，凯瑟看向陈杰：“陈医生，宋先生身边目前是离不开人的，可千万得二十四小时监护。”
陈杰：“好，我会通知下去的。”
“但你们需要多久？”
凯瑟看了一下时期：“最快也得半个月。”
半个月。
陈杰的心情也很沉重：“好。”
——
秦婉婉不知道这边的谈话，她此刻正在换隔离衣。
以前换隔离衣都是进去工作，现在换隔离衣却是为了陪护。
她得自己亲自去问问宋以朗，如果宋以朗想要活着，她会拼尽全力和同事们研究特效药，但是如果...
她也会亲自停了宋以朗全部的治疗。
然而等秦婉婉站在宋以朗面前的时候，那颤抖的手伸出去几次，都没敢触摸。
直到...
“婉婉...”那嗓音很虚弱，可却宛如天籁。
秦婉婉急忙弯下腰：“在呢，我在我在呢。”
宋以朗的双眼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他甚至没法判断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只是凭着直觉伸出了手。
秦婉婉连忙拉住了他的手，然后秦婉婉就听到了宋以朗问：“有没有受伤？”
什么？
秦婉婉愕然的看着宋以朗，他此刻还带着氧气面罩，眼睛也没有办法完全的睁开，可他第一句话是问她有没有受伤？
秦婉婉强忍着泪水：“没有，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受伤？”
宋以朗轻声说：“那天...你的脸是肿的...但是对不起...我后来忘记了...我居然能忘了...”
愧疚几乎淹没了他，他居然此刻才想起来，想起来婉婉因他被他的家人欺负，为难。
说着，宋以朗的眼角滑落了泪：“是我妈吧...”
“婉婉...我总害你一次次的受伤...你会不会怪我？”
秦婉婉笑着摩挲着他的手：“不会啊，怎么会呢？阿姨打的也不疼，而且，而且你好棒的，你在手术台上还能叫人来照顾我，我怎么会怪你呢？怎么会...”
说着，秦婉婉的眼睛也湿润了。
好多事，宋以朗都想不起来了，那天的事情她没再他面前提，就是怕宋以朗知道之后又会很难受。
可没想到，这种时候，他却突然想起来了。
宋以朗凭着直觉，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没事就好...”
秦婉婉俯身在他额头上吻了又吻，随后问他：“朗朗，你想好好休息吗？”
宋以朗知道，秦婉婉这是把生或死的权利留给了他自己。
宋以朗不禁微微一笑：“怎么？现在...不像从前了？”
这一刻，秦婉婉心如刀绞，可她却仍旧说：“嗯，不像了，朗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宋以朗也极其认真的，循着那些细碎的回忆问她：“你会好好生活吗？”
秦婉婉的眼泪终究是没控制住的掉落，那一滴泪虽说只是掉在了宋以朗的脸上，却痛到了宋以朗的心里。
她颤音说：“会...”
秦婉婉骗人的时候，抓着他的手总会特别的用力。
宋以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若是不让秦婉婉竭尽全力的试试，秦婉婉怎么会甘心？
很快，宋以朗的全身都传来了密密麻麻的痛，是那种嵌入骨髓的疼，全身上下的感官都只剩下了“疼”“黑暗”。
但，宋以朗还是轻声说：“我还记得，和婉婉的冬天之约...”
每说一句话，宋以朗都得歇会：“你答应过我的...”
“我接受治疗，陪你过生日，你好好生活...”
是这样说的吧？
宋以朗记不太清楚了。
但他还不能死。
“我不食言...婉婉也不能食言...好不好？”
秦婉婉眼泪决堤，她怎能感受不到宋以朗的痛，可即使这样，他也还是要遵守他们的约定。
秦婉婉问他：“是不是很疼？”
骨癌的病人会硬生生疼死的。
但是宋以朗笑着伸手：“婉婉抱一抱，就不疼了...”
秦婉婉只能小心翼翼的靠在宋以朗的怀里：“如果太疼了，我...”
宋以朗却打断了她的话：“立冬啊，婉婉说说...还有多久？”
秦婉婉：“一个月。”
宋以朗的眼中再次出现了绝望。
好远...
一个月真的好远。
他撑得过去吗？
如果撑不下去，他的婉婉怎么办？
宋以朗缓声说：“我尽力活着...你尽力生活好不好？”
秦婉婉：“那是当然，如果你真的死了，我可要嫁给别人的。”
宋以朗的心猝不及防的被扎了一下，竟是比嵌入骨髓的疼痛还要难以忍受。
宋以朗：“好...婉婉要嫁一个，特别特别健康的人，还要...对婉婉特别好才行。”
秦婉婉：“那他对我不好怎么办？”
宋以朗说：“那我掀开棺材板跳出来给婉婉报仇...”
秦婉婉笑了：“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宋以朗轻轻的拍着秦婉婉的肩：“婉婉...不要孤独终老。”
秦婉婉的心微微一颤，她没有想到，宋以朗竟然能轻而易举的说出她心中所想。
就连她的母亲，都不知道她这个念头的。
宋以朗：“不要犯傻，要好好的，找个疼你爱你的人，好好的过完后半辈子，五年之约...婉婉别忘了。”
五年之约...
秦婉婉：“你这个人啊，长情又绝情，你怎么知道？我忘不了你？”
宋以朗不知道自己还有多长时间，也不知道下一次醒来，还会不会记得这些事，所以，只要他想起来了，就一定要说。
他说：“能忘记啊...最好...”
说完，宋以朗便再也承受不住那种痛苦，慢慢的闭上了双眼，彻底的陷入了重度昏迷。
他想过婉婉可能会嫁给别人，只是好可惜，他连她穿婚纱的样子都没见过。
应该会很美很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