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江年宴其实是恍恍惚惚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老刘那番话的影响,现在只要虞念待在他身边,他的困意就会上来。
老刘离开后,江年宴看着躺在身边的虞念,她微微蜷缩在一侧,面朝着他,一张脸干净得跟个孩子似的。
江年宴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就靠在那,睡得并不踏实。
他做了好多梦。
梦里有很多的血,还有惨叫声,一声声往耳朵里灌的时候令人心惊胆寒。他在梦里穿过那大片的血海,暗无天日。他朝前看不见出路,回头瞧不见退路,好像天地之间就只剩了他自己。
后来他看见了一束光。
就朝着那束光一步步走过去。
可明明是光,当他穿过那束光的时候却觉得格外阴冷,能一直刺穿骨子里的那种冷。
穿过那道光,江年宴竟看到了自己。
年轻气盛的模样。
周围很荒凉,空气流窜着血腥味。他被一群人围着,那伙人手里都拿着家伙,各个凶神恶煞的,而他手无寸铁。
有人跟他说,“只要你能活着从这群人身上踩过来,这一片从此之后就是你的地盘。”
人群中的他将上衣脱掉,撕开,绕手缠好。
接下来的画面血腥、暴戾,是为了能活下来的不顾一切。
再后来……
江年宴梦见了虞家。
是他被虞翼远带回虞家的那天,他站在花园的入口处看见了倚窗眺望的小女孩儿,粉雕玉琢的,长发披散而下。她的发色在浅淡的光晕里也似乎发着光,像是沾了细碎的星子,稍浅的发色,让人能联想到“黄毛丫头”四个字。
可那一袭发衬得她脸色很白。
恰似黑夜里的月。
虞翼远跟他说,他最疼爱的女儿被当做人质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阿宴,我想你从今以后都跟在她身边,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你能做到吗?
他是被虞翼远带回来的,所以他听虞翼远的话,哪怕虞翼远要他现在就为了那个小千金去死他也丝毫不迟疑。
但要做千金的保镖需要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于是他接受了挑战。
那些保镖们没人把他放在眼里,那一年他还瘦瘦弱弱,对于他们来说他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虽然还是个孩子,可之前所遭遇的苦痛和磨难却是常人甚至包括他们在内这辈子都有可能体会不到的。
他将那伙人打趴下了,当然,他也挂了彩。
嘴角青紫了一大片,都出血了。
当虞家的小千金走到他面前时,也不知怎的,好像心底最灰暗的位置挤进来一丝光。
小千金好像看着他挺好奇的,打量了他好半天。他以为她会开口问些什么,但是没有。她就朝着他一伸手,静静地看着他。
他怔愣片刻之后才明白她要做什么,迟疑地将消毒水和棉球递给了她。她接过后就一声不吭地将棉球浸了消毒水,轻轻擦拭他的嘴角。
消毒水冰冷,刺激了他嘴角的伤,他的嘴抽动一下,她见状就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其实这点疼痛他能忍。
从小到大他经历太多的苦痛,这点伤压根就不算什么。
可他意外地贪恋起了眼前的温暖。
女孩的手很小,手指就跟纤细的葱段似的白嫩得很,离近了还能闻得到她身上的奶香味。
是一种很高级的奶香味,不是单纯的牛奶。有着纯真又妩媚的气息,是渐渐靠近少女的香甜气息。
这么近的距离,他看得她的样貌也更清晰了。有饱满的额,眉色淡淡舒展,睫毛长而翘,眼睛极为漂亮,让他能联想到林雾里的路,可眼角又是微微扬起,就透着几丝浅魅。唇色很浅,可能跟她是冷白皮有关,她的唇色偏淡粉色,唇形好看得紧。
听说她自打回家后就害怕出门,所以待在屋子里也不爱出门晒太阳,她的脸颊白得都能看见细细的毛细血管。
嘴角的伤处理完了。
当小千金离开后,他觉得嘴角留了一分暖。
就这一分暖,像是凿开了心底最坚硬的那层壳,无意之间落下了一枚种子,他却浑然不知。
江年宴睁眼时是因为身边的人变得不安稳。
看了一下时间,睡了没一会儿,他竟是觉得过了好几个春秋似的。
虞念来回来的翻身,额头上渐渐渗了汗。江年宴担忧的事正在发生,抬手为她拭汗。
像是突然汲取到温暖了似的,虞念的脸贴了过来。
江年宴觉得手心一软。
眉间松动了。
好像手心里多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
江年宴低头看着她,自打重逢后她从没像今天这么主动与他贴近。
可单单掌心还不够,虞念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呼吸有些急促。她睁眼,视线顺着手臂一路向上,对上了男人暗若深渊的眼眸。
“虞念?”江年宴叫她的名字,七分冷淡三分担忧。
虞念的意识没模糊,知道他是江年宴,挣扎着坐起来,头倒是不晕了,可体内像是有团火似的,越是靠近他就越是灼热,尤其是闻到他身上的气息,禁欲得很,可又诱惑得很。
“你怎么样?”江年宴问她。
虞念觉得他的嗓音低沉好听得要命,勾得她心脏跳得厉害。她看着他,身上虽说穿着病服,但微敞的领口露出结实的肌理,似乎都透着男人肌肉充满力量的气息。
她如实说,“不好,我感觉不好极了。”
江年宴见她脸颊酡红,一副柔软无骨的模样,心知肚明她体内的药效是开始发作了,就不知道这新药到底能折腾人到什么程度。
虞念紧紧攥着床单,呼出来的气都滚烫,额头上的汗渗得更多,体内的火越烧越旺,恨不得将身上的衣物都脱下来才算舒服。
“我……到底怎么了?”她再没经验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江年宴没瞒她,“记得你扎那针吧,现在药效上来了。”
“药……”虞念喃喃,体内的火愈发旺盛,“那是什么药?你不是说……药没事吗?”
“要不了命。”江年宴凝视她,“江择想要什么你不是猜不到。”
虞念一下就明白了,紧紧抿着唇,眼睛里近乎冒火。如果江择就在眼前,她恨不得一刀子杀了他。
“我、我想回家。”虞念不想在江年宴面前颜面尽失,她拉住他的手腕央求,“你能让老刘送我回去吗?”
手心下是男人的手腕,结实强悍,她能感觉到男人手臂的筋骨,刺激得她心跳更快。
“让老刘送你回去?”江年宴被她这句话气得快吐血,“就你现在这样,我都怕你在车上把老刘的便宜给占了。”
虞念就知道他肯定会冷嘲热讽,踉踉跄跄想下床,“我……我叫个女司机的车回去总行吧。”
脚没等沾地,身后的男人揽过她的腰将她重新带回床上。
她重心不稳靠在他怀里,这一靠,体内的火苗就成了熊熊烈火,而且除了热之外她还觉得胸前痒。
像是有虫子爬过似的痒。
她不好意思当着江年宴的面去抓,只能用胳膊肘去蹭,却是越蹭越痒。额上的汗也越来越多,身上的衣服就像是负累似的。
“就待在我身边,别瞎跑。”江年宴低头命令她。
虞念欲哭无泪的,胸前愈发痒了。
她不自觉地转身过来,顺着他的气息,胸口贴上他胸膛的时候,她能感觉到男人胸膛结实的壁垒,一时间忍不住轻轻蹭了蹭。
胸前的痒似乎缓解了些。
她忍不住轻哼一声,却觉得男人的身体似乎也在绷紧。她抬眼,目光能及江年宴的下巴。弧度性感,她有一瞬难以自控,恨不得吻上这下巴。
“虞念,你这样……”
江年宴的话没说完,虞念的吻就送上来了。
贴着他性感的喉结一路向上,这个姿势更能紧贴着他的胸膛,她轻轻扭着纤腰,这一刻虞念觉得胸前的痒又缓解了不少。
江年宴的呼吸沉了一下,怀中柔软,像揽了一汪春情水。他微微低头,她正好扬唇上来,红唇近乎贴上他的唇角时,他微微拉开她,凝视她的一脸春情。
虞念觉得他眼眸深邃黑魆得吓人,眉间隐隐掀起情欲的浪,虽说表面平静,可平静之下将会是骇人的情感爆发。
她感觉到了危险,可又忍不住想要这份危险。
就好像是站在禁忌的边缘线,她忍不住想要迈向毁灭。
她明明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也还清晰记得他是怎么折辱自己的,更记得他嘲讽她、将她的尊严死死踩住的样子。
可是,此时此刻她出了奇地想要他,好像只有他才能救她于水火。
她喃喃,痒,好痒。
似乎比刚才更痒了,像是被无数虫子啃咬似的。
该死的药。
“哪痒?”江年宴偏头凝视她,嗓音性感低沉。
像是钩子似的,一直在勾她的心。
她蹭着胸口,脸颊嫣红,呼吸一阵急过一阵的。她忍不住来抓他的手,紧紧攥着,手指头都在抖。
“胸口。”虞念的声音轻轻弱弱的,又透着抑制不住的渴求,她想让他帮她,这个念头十分强烈。
“帮我……”她太难受了。
男人看着禁欲,穿上衣服就极是清冷,眉宇间有着贵胄般的不可侵犯。可如果她不知道也就算了,这么看着他,她也不会进一步深想什么。
她就是知道。
知道他褪去衣服后的狂野,尝过他强健体魄带给她的窒息般的欢愉。
就因为太过了解,此时此刻才愈发渴望。
江年宴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低头问她,似笑,“你确定要我帮你?”
不能让他帮。
她害怕他带给她的欢愉。
可是,她拒绝不了他的气息。
强烈,性感,荷尔蒙爆棚。
她抓着他的手按在胸口上,难耐说,“帮我。”
江年宴的呼吸深沉,眼底的情欲是掩不住的浓烈,她难以自持,他也似乎轻松不到哪去。
他揽过她的头,薄唇轻贴她的唇,覆上她胸口的手微微用了力。
这一用力虞念就觉得舒服了些。
可这种舒服没持续多久,甚至说转瞬即逝。换来的是更痒了,竟是那种痒进骨子里的感觉,好像必须要很用力、恨不得把骨头撞碎了才能缓解这份痒。
而且痒扩撒全身。
最后一股脑集中在小腹。
她难受得要命。
汗水也开始不受控。
她忍不住去扯衣服,彼此的衣服。她知道他一定会取笑她,甚至会轻视她,可她实在无法忍耐。
她主动跨坐他身上,近乎带着哭腔,“阿宴,你帮我……帮我。”
一句“阿宴”彻底掀了江年宴眼底最后一抹的冷静,情欲漫上了眼。他轻轻扣住她不安分的手,低笑,嗓音却因欲望泛滥变粗哑如砂砾划过。
他说,“别手忙脚乱的,能伤了你。”
虞念轻而易举感觉到他的变化,力量早就苏醒,那么庞大的一团。
她觉得,心都化开了。
江年宴一翻身,换她躺在他的身下。
他扯开她身上最后一丝束缚,低语,“是你说的要我帮你,别后悔。”
虞念抑制不住体内掀起的巨大情浪,主动圈住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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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姿这阵子过得别提多憋屈了,通告统统都取消了,所有的代言都处于暂停的状态,哪怕现在一上网还能看到谩骂她的帖子。
好在她跟经纪人的关系不错,经纪人只要求她先沉寂一段时间,等风头过过再说。
“你要相信我,我会给你找到合适契机的,给你接个好本子,重新出现在大众视线里也好有个交代。”经纪人给她做了个规划,“但是到时候你一定要诚心道歉。”
季姿很不想跟那个贱人道歉。
如果可能的话,她都恨不得撕烂那个贱人的脸。
她去了常去的会馆,这里隐蔽,而且这里的服务生不会嚼舌根。几口咖啡下去,也没能纾缓内心的愤愤不平,咖啡苦涩得很。
她正打算叫服务生,对面就坐了一个女人。
年轻女子,戴着太阳镜,一看就是刚从外面进来。季姿倒是奇怪,也心生警觉,“我们认识吗?”
“认不认识不重要。重要的是,”女人说话不疾不徐的,却是开门见山的,“我知道你很想嫁进江家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