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面容俊朗,哪怕放眼整个大晋,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出其右。只是因为他的身份,很多人见到他第一反应就是恐惧,以至于忽视他的容貌。
此时,他刻意收起严肃的面孔,压低了声音,像情人间的呢喃又像是蛊惑,洛如雪看呆了,不自觉地点头:“想。”
傅今安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缓缓站起身,坐在旁边的石凳上,道:“我可以帮你。”
洛如雪也站起身,问:“为什么?”
傅今安忽然换了一副面孔,没了刚刚的耐心,冷冷道:“你只需按照我说的做,我自然能帮你达成愿望,其他的你不用知道。”
尽管洛如雪很怕,但还是有些犹豫,低头思考。
傅今安也不急,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洛如雪便做了决定:“好,我答应你。”
傅今安满意地点点头:“聪明。”
然后起身抚抚衣摆:“具体该做什么,以后自会有人告诉你,你只安心等待即可。”
看着傅今安离开的背影,洛如雪忽然开口问道:“你喜欢洛染?”
傅今安脚步微顿,眼里闪过一丝温柔,声音却好像淬了毒:“不想变成哑巴就管好你的舌头。”
洛如雪不自觉捂住嘴,脸色惨白。
回到前院,正好拜完堂,洛德运将心娘送回新房,出来招待宾客。
傅今安虽然年纪轻,但位高权重,理所当然地坐在首桌。庆王主位,接下来便是镇南将军,永定侯,然后就是傅今安。
洛德运端着酒过来,先是挨个给大家斟酒,轮到傅今安的时候,他忽然站起身,挺直的腰背微微弯曲,看起来比自己略矮了一些。
洛德运拎着酒壶愣了一下。
傅今安脸上却一片淡然:“晚辈年纪轻,应该的。”
洛德运皱着眉看他,没动。
庆王在旁边哈哈一笑:“难得啊,晏回也有这么谦虚的时候,德运你就不要跟他客气了。”
永定侯也在一旁微微点头。
旁边还有很多人看着,洛德运也不好坚持,只好这样。只是当碰杯的时候,傅今安又主动将酒杯放到最低,不等大家反应过来,他已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洛德运又深深看他一眼,这才干了手中的酒,跟大家寒暄几句转身去了别的桌子。
坐下后,庆王看着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傅今安只做没看见,神色淡然。
后院,岳婉禾也过来了,四个人凑在一起逗了一会儿将军。
岳婉禾还总是看着沈夕晴抿嘴笑,弄得沈夕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于是张罗着要去看新娘子。一听说看新娘子,陆沅沅抱着将军也要去。
洛染本来担心袁书宜脸皮薄,刚刚入洞房的时候她都没去,这会儿拗不过两人,只好点头答应。
岳婉禾在一旁捂着嘴笑:“染染,你就带我们去吧,有人可能要提前学学如何当新娘子呢。”
眼睛看着沈夕晴眨啊眨。
沈夕晴被闹了个大红脸,索性下颌一扬,插着腰道:“我就是学了!到时候你还要叫我一声嫂嫂呢!看我怎么收拾你!”
岳婉禾顺着她的话福身行了一礼,做求饶状:“嫂嫂大人大量,还请不要跟妹妹计较,不然大哥会罚我的。”
“你!”
沈夕晴本想将岳婉禾一军,没想到反被逗弄了,追着岳婉禾打闹。陆沅沅则抱着将军在一旁加油起哄。
洛染看着热闹的院子,暂时忘记了对孩子的思念,脸上带着由衷的笑容。
最后,几人到琼华院也只是礼貌地看看,并没有闹得太过分便离开了。
洛染将几人送走,又返回来。
袁书宜看见洛染,还是有些紧张,站起身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洛染倒是显得很大方,上前牵着她的手让其坐下,轻声道:“母亲不必拘束。”
一句“母亲”,让袁书宜更加窘迫的同时也微微放下心,反手握着洛染的手道:“染染,我这么叫你,可以吗?”
洛染歪着头笑:“当然可以,爹爹也一直这么唤我的。”
袁书宜笑笑,道:“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私下里你叫我什么都成。”
洛染摇摇头:“既然你嫁给了爹爹,我叫您一声母亲也是应该的,没有勉强。你不要有心里负担,我倒是担心把你叫老了呢。”
洛染调皮地吐吐舌头。
看着她娇俏可爱的样子,袁书宜一整日的紧张也缓和了许多。
洛染又叫厨房送来一些吃食,约莫着时辰差不多了,才从琼华院离开。
只是一出来,就看见父亲站在院子里,不知道站了多久。
洛染先回头看了一眼,见袁书宜因为规矩没有出来,这才提着裙摆下了台阶。
“爹爹,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洛染看了一眼那棵槐树,明知故问。
洛德运仍保持着仰头的姿势,突然说了一句:“染染,你说你娘会看见我们吗?”
洛染也仰起头看着冬日里光秃秃的大树,想起自己死后的情形,摇摇头:“应该是看不见的。”
洛德运低头看她,有些茫然:“为什么?”
洛染笑着看向父亲,道:“难道爹爹没听说过,万物有轮回吗。娘亲一生没做过恶事,死后定会投胎转世的。”
洛德运心一震,是啊,他怎么就没想过呢,十五年了,他们的女儿如今也做了娘亲,她怎么可能还会飘浮不定呢。
这么一想,他反倒释然了,这半年来他总是觉得自己对不起死去的妻子,总觉得妻子在天上看着会生气。
抬手摸摸洛染的头,苦笑:“没想到爹爹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染染来安慰。”
洛染摇摇头:“爹爹只是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爹爹,从今天起,把娘亲放在心底,我们开始新的生活,好吗?”
洛德运用力点点头:“好。”
屋内,红烛摇曳,大红的床幔,鸳鸯戏水的被褥,袁书宜有些紧张地坐在床上,看见他进来,明显身子僵了一下,刚要起身,洛德运制止了。
转身走向浴房,想了想又回头问:“吃过东西了吗?”
袁书宜红着脸回道:“回侯爷,妾身用过了。”
洛德运点点头,继续往净房去。
袁书宜犹豫了一下跟上,只是没想到前面的人会忽然站住,差点一头撞上去。
洛德运回头,看着女子懊恼无措的样子,道:“你不必跟进来。”
袁书宜的脸忽然有些白。刚刚父女俩站在院子里说话,她透过窗棂看见的,他那时脸上分明写着伤痛和缅怀。
痛什么,念什么,袁书宜不想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