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在身边聚集了一大帮人才,曹操刘备对他俯首称臣,麾下猛将如云,壮士如雨。
他觉得时机到了,大声呼喊把土地收归国有重新分配。
于是天下皆反,连他所在的幽州都反了。但很快都被陆续平定,到最后,好像也就失去了一长串数字的人口。
他左边抱着大乔小乔,右边抱着洛神枭姬。坐在朝堂上,看着众人汇报。
忽然有一个名叫李儒的妇人正温柔地端着一碗药对躺在床上的他说:“殿下,快把药喝了吧!”
刘辩一个激灵,瞬间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却见是郭直在呼唤他。
刘辩回过神来,梦中的人物形象已经淡去,唯有几个奇葩情节他记得特别清楚。
尤其是,土地!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随着刘辩对汉室现状的了解越来越深入,他愈发觉得东汉的土地问题难以用温和的方式解决。
地方上的豪族一方面侵吞挤占小土地所有者和自耕农的土地、藏匿人口,另一方面,豪族借助国家机器掌控了基层治理权。
早在质帝时期就有地方联合起来驱除长吏(郡守县令)的记录。
到桓帝时,甚至要专门下诏书,令州郡不得迫胁驱除长吏。甚至还要在诏书上强调,若有擅相假印绶者,与杀人同弃市论。
当了解到这些,刘辩也就愈发明白,为什么郡守国相权力明明过于大了,任免属下官吏、自行经营盐铁,都足以自成一国了,郡守国相的权力俨如君主。
但当初卢植仍坚持不同意自己重设都尉。
因为东汉一直以来,只能通过加强郡守国相的权力才能制衡地方豪族对本地官府的掌控。
在刘辩看来,这种不得已的行为无异于饮鸩止渴。
东汉的覆灭绝对不只因中央权力的崩溃,地方上的问题才是根本。
甚至某个瞬间,刘辩不无摆烂地想:不如当个裱糊匠,效仿一下灵帝,好好享受生活算了!管他能撑几年呢。
可惜,他没得选。
他可不愿意某天醒来,旁边有人告诉他,黄巾又起义啦!
然后,各地混战,生灵涂炭,五胡乱华……
推倒重来是他最不愿意的选择,他更希望为这个民族多保留一些元气,用以面对未来两三百年的气候寒冷期。
刘辩长舒一口气,饭要一口一口吃,慢慢来呗!
他现在很有一股自信,现在优势在我!
今年除了七郡国大水和汝南黄巾,没什么大的天灾人祸了。
算上赈灾的支出,不求把国家岁收恢复到桓帝时的六十亿钱,四五十亿总得有吧,总不能一直靠西园补贴过日子吧。
如果今年除了受灾郡国外,其他各地的上计数据依旧在下滑,那这可是送上门整顿吏治的理由。
……
心心念念着土地问题,刘辩下午见到灵帝时忽然感叹:“多亏了父皇筹集的西园钱,不然现在国家可怎么办啊!”
灵帝先是一喜,心想他这败家儿子总算知道柴米贵了,马上又警惕起来,道:“辩儿直说吧,又想拿西园钱干什么?”
天地良心!刘辩没想到自己在灵帝这信誉已经这么差了,解释道:“父皇,孩儿真没什么想法,只是近些日子看了些近些年减少的人口、田亩数据,又向卢师请教,了解到了许多此前不清楚的地方,有所感慨。”
灵帝这才放下心来。
刘辩又说起上计田亩、人口数的事,这两者分别对应着田租和赋税。
灵帝说道:“如今八月,正是各县向郡国上报之时,为何不从现在开始做呢?”
说罢,灵帝遣小黄门去叫来了负责上计工作的司徒。
刘辩没想到皇帝比他还急。
“父皇准备怎么做?先给各郡国定个小目标?”刘辩试探着问道。
灵帝轻轻点头:“辩儿这个想法不错。”
刘辩:“……”
虽是他的主意,可他依旧质疑道:“可如今各县度田不是已经完成了吗?若是定下的标准郡国无法达到,恐怕会将额外的租税直接分摊给普通百姓。”
“那就令各州刺史及各郡监察从事巡查郡县。”灵帝这时候反应飞快。
刘辩虽然有些怀疑刺史和在他建议下新增的监察从事在这种时候是否能真的发挥作用,即便真能发挥作用,也绝对少不了将增加的租税分摊给百姓的行为。
但他更明白,如果不迈开第一步,国家只会在收入减少、治理能力下滑的循环中沉沦。
虽然这其中带了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味道。
但这就是现实,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改革哪有不流血的。
刘辩唯一能做,就是想法设法避免无意义的内耗。
“父皇言之有理。”
在司徒丁宫赶来之前,刘辩又想到了一个主意,他建议道:“可以放出风声去,称国家准备在岁末随机挑选若干个郡国,亲派使者,去调查各郡国乡官里吏在收取租税时,有无欺压资产十万钱以下的百姓的恶行。若有,视其严重程度,郡县长吏以纵避论罪。”
至于到时候要不要派,派多少,到时候再说呗!
刘辩查看史书,知道当年光武帝重新度田时,将人派出去后才开始有了些小规模叛乱,而真正的大规模叛乱,则发生在次年度田完成处死十几个刺史郡守后。
不会真有人听到点风声就坐不住了吧。
应该不会吧……
毕竟西园八校尉可不是练着玩的。
之后,司徒丁宫来到玉堂殿。
他听了皇帝和太子父子二人的突发奇想,整个人都惊呆了。
虽然他亲近宦官不假,也不敢违逆皇帝的意思,可这么大的事,他怎么敢单独应下来?
丁宫伏地拜道:“陛下,此乃国之大事,臣昧死以闻,请召三公议事。”
心里想着,太尉在外,就算拖不了时间,也要让更多人下场议事。
虽然刘辩觉得只要不把标准定得太高,问题应该不大,但万一是他过于乐观了呢!
他也倾向于多听一听更多意见。
刘辩很清楚自己并不比古人要聪明,只是多了些后世的见闻,兼听则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