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鞑子主将正带着主力军埋伏在去海边的路上,他有些烦躁地问身边的一个汉人:
“真有价值万金的货物?若没有,老子定拧下你的头!”
他本来计划今晚去打幽州城的,临时接到消息,有一批货物会经过幽州去海边。
那汉人忙讨好地笑道:“将军放心,消息绝对真实!这批是山东各府送给东宫太子的贺礼,价值最少万金!”
那鞑子主将又不耐烦地道:“这是定金,杀了凌王妃就有另一半货物送来?”
那汉人连连点头:“没错!只要将军杀了凌王妃,您要的粮食要盐要茶,都行!”
鞑子主将想到上次派人去抓凌王妃失败之事,没好气地问:
“你家主子到底为啥这么恨凌王妃?”
这汉人报以干笑,他也苦恼啊!皇后到底为啥这么恨凌王妃?
不惜把太子的贺礼给鞑子做定金,就为杀凌王妃。
太子还不知道这事,自从卢家倒台,太子的钱袋子瘪了,就靠各府贺礼充盈私库。
太子还在长安期待着今年的贺礼,特地派东宫的太监总管来押运,结果皇后反手将这个消息透漏给鞑子。
利用这批贺礼做交易。唉,太子不知道皇后干的这些事,还一直想救皇后出冷宫。
每年打点宫中都花了不少银钱,而皇后还在拖太子的后腿。
若太子知道此事,不知道会不会任由皇后老死在冷宫之中?
而他们这些隶属皇后的人,又会有什么下场呢?
他正胡思乱想之际,风中传来马嘶声,大地阵阵震动,旌旗在风中飘扬。
汉人探子大喜:“将军,来了!”
那鞑子将军同样大喜,其实他对杀凌王妃不甚在意,能杀他就直接杀凌王,杀一个女人有什么意思?
听说那凌王妃长得极美,杀了凌王抢回自己帐中暖床,不香吗?
但能抢到这批货物,他很是满意!
至于抢到之后要不要遵守约定,呵,难道他不遵守,皇后还能告他不讲信用吗?
皇后比他更担心事情会泄露!两人合作的事,可不止这一桩一件。
就在这时,有人发现不对劲,这支军队的旗子不是东宫,而是凌王地。
那汉人探子心中一惊,难道消息走漏,凌王知道鞑子主将在此埋伏,特地过来反包围?
那鞑子主将同样有此想法,怒视那汉人:“你主子又两头卖消息?想坑死老子?”
探子忙道:“将军息怒!看这阵势,来的军队人数并不多,也许是凌王刚巧路过……”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暴怒的鞑子一掌拍飞,同时准备撤退。
这地方他地势不熟,可不敢跟凌王硬碰硬。
正在这时,有人发现不对之处:“将军,来的不是凌王,队伍中有女人!”
那探子一边吐血一边仔细地看,随即狂喜:“将军,那是凌王妃!来的是凌王妃!”
这真是上天送上门的大礼啊!
他想破头都没想到办法诱凌王妃出城,同样也没想到办法混进凌王府当差。
所以才不得不找鞑子主将合作,没想到这合作还没达成呢,凌王妃自己就送上门了。
那鞑子主将眼睛一眯,他不敢跟凌王硬碰硬,还怕一个女人不成?
再说,这女人确实漂亮,杀了多可惜!上一回没抓住,这一回可不能让她跑了。
眼看着队伍就要走进鞑子的包围圈,突然,凌王妃手一抬,也不知说了什么,队伍停了下来。
鞑子主将想带兵冲过去偷袭,但看这支队伍人数还挺多,且沿海地域开阔,地势不熟,这样偷袭很容易让那美人跑掉。
反正只有一条路,他们想去海边就得往这走,不如静静地等着对方闯进包围圈中。
此时,他们不知道的是,沈冬素那极灵的第六感再次发挥作用。
昨夜遇到东宫这批人,月见警戒,而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但是此刻,那种危险即将到来,再往前走一步就会死的强烈感觉,袭卷全身。
前方的路口好像成了一个欲择人而噬的猛虎,只要进去,不管多少人都会被猛虎吐下。
她忙挥手示意队伍停下,月见丝毫没有犹豫,立即挥旗停止前进。
警戒地问道:“王妃,可有异处?”
沈冬素思考片刻,下马走到吴有仁身前,这次没拿匕首吓他,而是直接抽出身边护卫的佩刀。
把刀横到他脖子下面,眸光冰冷地问道:
“你走这条路回长安,还有谁知道?”
她不怀疑吴有仁的出现是故意引她的,因为她被凌墨萧临时送出城,真的是临时起意。
吴有仁早就到了山东,根本不可能布置这样的陷阱引她入瓮。
加上昨天她的第六感完全没有提醒,让她可以肯定,遇到吴有仁的队伍,完全是个巧合。
如果前方的‘猛虎’不是为了捕她,那只能是为了捕吴有仁。
毕竟吴有仁在山东,都有难民要打劫。这么大一批货物,任谁都会动心的。
也就太子会傻到以为自己的名气,哪怕是在边关,一听闻是东宫的东西,就没人敢抢,派一个胆小太监来押运。
边关都快人吃人了!皇帝的贺礼都有人敢抢,更何况你太子的!
此时沈冬素没怀疑前面埋伏的是鞑子,她以为是从山东得到信的绿林人士,或是难民。
吴有仁直接吓哭了,尖细着嗓子哭道:
“奴才不知啊!安排海运,动用了不少关系,挺多人知道的。”
沈冬素把刀柄往上一抬,刀锋割破了脖子的油皮,感觉到冰凉和温热的血。
吴有仁直接呆愣住,好像魂飞了,然后一股骚臭味传来。
沈冬素捏着鼻子,无语道:“还真是东宫一脉相传啊!太子当众便溺,这养的奴才也一样!”
“本王妃不杀你,只是你好好想想,若有人追你来幽州,准备打劫这批货物,你觉得会是谁?”
吴有仁这才回魂,结结巴巴地道:“只能是山东难民,他们抢过一回,被老奴击退了。”
沈冬素眯着眼睛:“只是击退?”
吴有仁硬着头皮道:“杀了一批,许是他们怀恨在心……”
他不敢说了,因为他发现亲卫队的人看他的眼神,想要将他千刀万剐一样。
知道他枉杀难民,沈冬素已经决定不留他性命,不过杀他不是现在,而是当着难民的面杀!
月见决定故技重施,果断道:“王妃,属下扮成您的模样,去前方开路。”
沈冬素制止,这次的情况跟上一次不同,她能感觉到,前方的敌人更强,让月见去冒险,她会死的。
她的脑海中甚至凭空出现月见死去的画面,满身是血地睁着眼睛,看着她的方向,她被大哥保护送逃走……
不!
她当机立断:“撤!回幽州城!”
“派人去幽州城送信,有敌人在海边埋伏。”
“派人走小路送信到基地,不管那里还有多少士兵,前来驰缓。”
“别管物资了,放到树林里,所有人上马,撤!”
看了眼迷茫的奴隶们,带不走的,只能叮嘱道:
“你们自行往山林里逃吧!看到凌王的旗再出来。”
奴隶们又怕又迷茫,因为他们并没有看到敌人,不知道为什么凌王妃突然就放他们走?
并且,这样的寒冷天气,往山林里逃,那就是死路一条啊!不是喂了野兽,就是冻死饿死。
他们跪下来哭求凌王妃别赶他们走,吴有仁同样跪求,饶他一命。
莫修谨抽出腰间配刀上马,对月见道:“你们护送王妃先走,我带其他人殿后!”
他怕沈冬素心软,真带着这些人一起逃,到时候一个也不掉!
在江南见识过卢家叛军的手段,若前方敌人是叛军,那跟面对鞑子无二。
不如他带着东宫的护卫和奴隶断后,不管是什么敌人过来,也能阻挡一阵子。
沈冬素自然不干,她怎么能丢下小盼哥?
但莫修谨很是坚决,且速度极快,根本不给沈冬素阻止他的时间。
直接拍马往前冲,还一把将吴有仁捞到他马背前,对那些奴隶道:
“不想死就跟着我!”
吴有仁疯狂大叫,让东宫护卫跟上。
与此同时,月见骑上沈冬素的小红马,带着亲卫队撤退。
沈林钟带人把货物送到树林,想去助莫修谨,但被莫修谨吼道:
“保护王妃,不要管我!”
沈林钟犹豫了一下,还是去追沈冬素。
说起来沈冬素的反应确实够快,对于那不明的危机应对也很果决,但架不住敌人同样狡猾。
那鞑子主将只埋伏了一小会,见凌王妃的队伍在树林子那边,一直没有前进的迹象。
鉴于上一次偷袭莫名失败,他已经不再信任汉人给的消息,可这一回不管是物资还是凌王妃,他都亲眼看到了!
这两样不管哪一个,他都要!
见凌王妃的队伍一直不动,他决定冲过去开抢!幽州城都冲过无数次,这一支小队伍还能抢一过?
当即手中弯刀一挥:“冲!”
就在沈冬素回头喊小盼哥一起走时候,阵阵喊杀声从风中传来,风裹着马蹄扬起的黄沙,像地动一般声势浩荡。
月见丝毫不迟疑,一拍小红马,往前冲去。
但小红马一飞奔,她在沈冬素耳边道了句:“王妃只管往前跑!千万别回头!”
狠拍一下小红马,同时飞身落下,随即攀上自己的坐骑,同样挥刀对亲卫队喊:
“誓死保护王妃!杀敌!”
还用刀背拍了一下沈林钟的马屁股,让他追上沈冬素,吼道:
“保护好王妃!幽州城若失陷,什么都别管,往光州逃!”
这一刻,沈林钟彻底明白所谓的‘边关凶险’是怎么个凶险法。
同时看着迎敌断后的莫修谨,再看看誓不畏死的凌王亲卫队,他亦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
一定不能让妹妹出事!
幸好在光州时,沈林钟将骑马的技术学得精湛,很快就追上了小红马。
农村人对辨认方向总是很在行,沈冬素就不行,除了日升和日落,其他时间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认路就认左右,听大哥喊:“往南跑!”
她一拉缰绳,本能地转个方向,然后就听大哥嘶吼:“那是西!往南啊!”
就在这瞬间,一声箭羽声刺破空气,发出音鸣,然后射在南边的碎石上,溅起一片小石子。
若刚才她跑对了方向,那这些箭不是射到她身上,就是射到小红马上。
果然自己不是认错方向,而是本能在避险啊!
她扭头看到大哥和护送她的小队齐齐抽刀,挥刀挡着射来的箭。
大哥再次高吼:“快跑!”
这次不提方向了。
那鞑子主将有大军掩护,独自带着一支小队,像一柄长刀一样。
刺破了莫修谨的奴隶队,闯过了月见的亲卫队,直奔沈冬素而来。
那主将正后悔不已,刚才竟然还担心这支军队人数太多,等着他们落入包围圈。
这冲出来才发现,人数确实不少,但一半都是连武器都没有的奴隶。
那些物资压根不用抢,等把人杀完了,再带回去就行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能让这个凌王妃跑了!
眼看那主将朝着自己追来,一边搭弓射箭,一边高声吼着:“美人站住!”
沈冬素已经无睱多思,俯身趴在马背上,对小红马道:
“跑!用最快的速度跑!”
她没想到埋伏的不是叛军,而是鞑子主力军。
她不敢想象自己落到鞑子手上的后果,那时跟自己出来的人都会死,还有凌墨萧。
如果鞑子拿自己威胁凌墨萧,伤害到他,伤害到幽州城。
沈冬素宁愿自裁,也不愿意自己成为人质!
这一刻,她多希望自己有小说中的金手指,能掏出个厉害的武器把鞑子杀了。
可惜她没有,她只有坐下的马,和身后保护她的亲人们。
再有就是祈祷,凌墨萧,如果你已经解了幽州之围,快点来救我!
我需要你!
阵阵箭雨从背上袭过,有的射在马蹄后面,有的射在前方的路上。
她感觉得出来,这个主将是想活捉她,而不是取她性命。
越是如此,她越要逃!
绝不能落到敌人手上!
她回头看去,大哥和月见正在跟鞑子厮杀,小盼哥的身影不见了。
她也辨不清方向,只本能地朝开阔的地方跑。
现在,她能相信的只有小红马,和她那神奇的第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