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视着帝懿,缓缓说出话:
“帝懿、自断一臂。并、自废所有内力武功!”
那话语中带着无尽的冷意与狠绝。
帝懿那只右手臂总是揽着云惊凰的腰肢,是该砍了!
他也不信,云惊凰真会喜欢一个废了武功后的、一无是处的废物。
此话一出,云惊凰眼皮狠狠跳了跳,顷刻间明白了殷戮的用意。
甚至、可以说其用心十分歹毒!
一边提出让她嫁给他,一边又提出让帝懿自断一臂,自废武功。
这条件并不至于过分。
帝懿为了保护她……兴许可以接受……
而若是她怕帝懿做傻事,兴许自己一个糊涂,就会选择第一选择。
帝懿若是怕她做傻事,兴许也会逼不得已,做出第二个选择。
可谓是恰到好处的牵制!总会逼得他们一人做出决定!
狠毒!
云惊凰胸腔里刹那之间腾起愤懑:“殷戮,你真是个疯子!”
“凤仪。”殷戮却看着她的表情,红唇缓缓勾起:
“本帝可是心疼你,才给你们第二条选择。”
没要帝懿的命,也是他最大的仁慈!
殷戮深邃的眸中尽是无尽的黑暗,悠悠看了两人一眼:
“到底做何选择,由你们二人慢慢选。
今夜,本帝予你们时间。”
说完,他站起身,迈步朝着右侧的宫殿进去。
在走到那繁复的黑石大门前,他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两人一眼:
“天明时分,机关自动启动。
二位,可别让本帝等得太久。”
幽冷深长的话语落地,他那拖地的黑色长袍身影,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案几前。
云惊凰看着殷戮消失的方向,目光落在帝懿身上。
“阿懿,我后悔了……”
后悔早些时候,没让帝懿第一时间杀了他!
如今云初鹭在他手中,他们已没有动手的先机。
帝懿那神色却一如既往尊贵,冷静。
他大手抬起,轻轻为她整理发丝,低沉的嗓音安抚:
“云儿不后悔,云儿可发现,殷戮将你我的心态,掌握得恰到其寸?”
为了帝懿的健康,云惊凰是愿意牺牲自己的。
而他为云惊凰,也觉得那点伤害,不算什么。
他兴军作战这么多年,凭借的并不是武力。
也因此,殷戮提出的条件不多不少,刚刚好。
两相牵制,也能让他们二人自乱阵脚。
帝懿目光落向殷戮消失的方向,深邃的眸中腾起并不掩饰的欣赏。
“他,成长极快。
云儿,已不再是你,孤亦不舍得他死。”
多年来,他的确未逢敌手。
第一次,有人让他感觉到有挑战性。
去年,在战场之上伤他。
今年,亦能牵制住他。
普天之下,唯有殷戮一人。
而能成大局大事者,向来能驭天下能人,广纳天下人才。
帝懿眼中,有着一番沉思、斟酌。
云惊凰看着他的眸色,有些生气了:
“直到现在阿懿还在考虑国家大事?
帝懿,你看着我的眼睛!”
她提出要求。
帝懿便收回目光,迎上云惊凰的视线。
云惊凰直视着她,郑重其事提出条件:
“我要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不管什么情况!绝不可做出任何伤害你自己的事!”
前世帝懿就为了她付出性命,这一世,也在赢宫瘫痪了那么久。
她一点不想再看到帝懿受到伤害!
帝懿大手紧握住她的小掌,薄唇缓缓勾起:
“云儿也要答应孤,无论何时,不可做出愚蠢之举!”
他的长眸深处,亦有担忧。
云惊凰却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我可以答应你,你也必须答应我!”
她是真怕帝懿为了她,转眼就去找殷戮,做出什么抉择。
帝懿搂住她,轻轻拍抚她的后背。
“好,孤答应你。”
他答应她之事,几乎从未食言过。
云惊凰依偎在帝懿怀里,稍微心安了些。
只是……
两人的目光落向对面那黑暗的屋子,眸色皆是沉了沉。
若什么选择都不做,那云初鹭……
内殿。
黑暗的殿里,四处燃着油灯。
油灯的光泽摇曳,衬得屋内愈加迷昳。
殷戮那高大的身躯立在殿内最前方的高台之上,背对着那边的大殿。
黑袍拖地在台阶上,他宛若是主宰着这个世间的王。
在他手指之间,摩挲着一块红色血玉。
他长眸微微眯着。
走着这宫殿之人,会是谁。
他们、会做出何等选择。
殷戮的目光落向外面无尽的夜。
夜很深。
满室孤寂。
他一人在等着答案。
甚至比他们还要难熬。
殿外的濮宁看着那抹背影,眼中尽是担忧。
这些日子筹谋对多国的杀戮,筹谋这些大事,殷帝已好几日未曾合眼了。
他像是永远不知道疲倦一般。
可他明明还身体有疾,每日那鲜血喝了一碗又一碗,并不见好转……
濮宁大着胆子上前两步,低声道:
“殷帝,稍微休息片刻,他们若是有了答案,婢女第一时间……”
“滚!”
殷戮的嗓音里卷杂着浓烈的杀戮之意。
除了对云惊凰,他似乎对任何人、都只有杀戮之意。
夜越来越深。
寒月爬上树梢,又缓缓从另一边落下。
天,似乎已有要明之势。
大殿上,帝懿搂了云惊凰一夜,手臂十分有力。
云惊凰也抱着他,珍惜这一刻的宁静、美好。
许久过后,帝懿才将云惊凰推出怀抱。
他看着她,神色一如既往尊贵从容:
“云儿,走,该去见他了。”
云惊凰看着他矜贵绝伦的面容,在他眼中亦看到了答案。
他与她想的,应当是一致的。
“好,去见他。”
两人起身,并肩携手,走向那黑暗的内殿。
看到濮宁时,云惊凰吩咐:
“去将你们西洲所有的文武百官、重要人物全数叫来。
我们,有答案了。”
濮宁微微皱眉,殷戮吩咐过,无论云惊凰提出什么条件,都务必服从。
且、这么重大的事,关乎着天下的战局,是该有文武百官在场。
濮宁回头看了眼内殿内。
那抹高大的黑色身影还伫立在那里。
隔了几十米的距离,他应当可以听见,却没有否决。
濮宁当即快速离开,去召集众文武百官。
很快,西洲所有的大人物全都来,个个威风凛凛,伫立在那外殿。
一瞬不瞬盯着两人的身影,等待他们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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