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傅承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高高在上,不屑又充满鄙夷。
云惊凰说:“这些死者只有两个共同点。
一,吃过京歌济世堂的药材。
二,吃过瑞云斋的点心。”
“你与一笙神医相处那么久,应当知道她不会犯那种错。”
“那唯一的可能,只能是瑞云斋的糕点有问题!”
云惊凰才说到这里,傅承祁冷声道:
“云惊凰、你又想往歌儿身上泼脏水?
我早已找人调查过,瑞云斋的附子生者和炮制者是分区域储存,绝不会弄混淆。”
云惊凰:“那有没有可能,昨日云京歌借口检查仓库、故意往炮制附子里,加入生附子?”
“歌儿不会做这种事!”
傅承祁严词申令,并厉眼盯着她:
“我查过其余领用糕点者,并未出现任何不适!”
云惊凰:“她给领药者发的是附子理中糕,给别的患者发的可能是干姜糕,两者看起来并无太多区别。”
傅承祁眼中怒气更甚,“你当歌儿是你?像你一样居心叵测?
别以为所有糕点已被吃完,查无痕迹,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往歌儿身上泼脏水!”
他看云惊凰的目光,如同在看地沟里的一只老鼠。
“那傅九公子,你敢去仔细问问昨日的人吗?
问云京歌昨日是否去过仓库,是否特地叮嘱瑞云斋所有人不可偷食?
是否特地提醒食客,必须先服药后食糕点?
甚至是否提醒他们,糕点过夜不能食用,要求他们务必当天吃完?”
就因为这些话,才导致现在查起来没有任何证据!
云惊凰盯着傅承祁的眼睛,“每一句都可以说,但怎么可能刚刚好全部说?
傅九公子,你当真觉得这些没有问题?”
这摆明是在营造一个密不透风的局!
“庶女!闭嘴!”
傅承祁抬起手就一掌击向云惊凰。
他的内力不大,武功只够他防身用。
但是云惊凰没有防备,被他这么一击,肩膀顿时传来剧烈的疼痛。
她“咚”的一声摔倒在地上,手肘也磕在地面,破了一大块皮。
傅承祁却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休得栽赃歌儿!歌儿只是做事谨慎、为人细心。
她出自辅国公府,心思干净,由不得你区区庶女污蔑!”
他甚至走过去,一脚踩在云惊凰的手指上,严厉攉着她:
“若再让我听到你污蔑歌儿,就不是如此简单!”
伴随着警告,他加重脚上的力道。
云惊凰手指间顿时传来裂骨的痛,像是硬生生要被他踩断。
但她倔强地迎上傅承祁的眼,“傅九公子,你如此笃定云京歌没做手脚。那你敢现在让我验尸吗?
炮附片和生附片看起来差不多,但是炮附片加了甘草、栀子、红花、姜黄、牙皂等煮透心。”
“这些死者多数是昨日吃下糕点,甚至有些夜晚才吃。
他们的胃中一定还残留着糕点里的附子痕迹!”
“而吃中药,是绝不可能连同药渣一起吃进去的。”
也就是说,残留在他们胃里的附子,一定是糕点里的附子!
云惊凰字字有力地说:“只要多剖开几个人的胃看看,一切自有定论。
傅九公子,你敢吗?”
她明明摔在地上,但看傅承祁的目光毫不畏惧,又坚毅如同浸泡在水中的琉璃。
傅承祁直视她的眼睛,只觉得那股倔强的力量冲击着他。
但只是转瞬,他目光又浸上坚冰。
“剖腹开胃?云惊凰,你到底何其狠毒!”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死者为大!
在东秦国,最多是验尸,从来不会将尸体划开。
想要将尸体开膛破肚,还需要征得死者家属的同意。
甚至想开这么多具尸体,也必须上报天师、请佛家人来祭祀做法,才可动手。
云京歌一个宅门女子,竟然有如此大胆的想法!
云惊凰直视傅承祁的眼睛:
“正因为不可能,所以云京歌也踩准我们束手无策。
甚至若你此刻去征得同意,定然途中会受阻!
想要查明真相,只有眼下先斩后奏,才不会横生枝节!”
傅承祁听得眼皮直跳。
开膛破肚,先斩后奏,真是好大的胆子!
一旦被定罪,流放岭南之地也是轻的!
况且什么叫京歌踩准他们束手无策?
歌儿那般良善,怎会算计得这么深远!
傅承祁倏地加重脚上的力度:“云惊凰,你真是满口污蔑、胆大包天!
在事情未查清楚之前,再敢污蔑歌儿、肆无忌惮,我要你死!”
“啊!”
他脚上的力度加重,云惊凰被踩得控制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她甚至清楚感觉到,指端处传来细碎的痛感。
小拇指的指尖,至少轻度骨裂!
云惊凰却咬牙忍着痛,直直盯着傅承祁的眼睛:
“傅承祁,那你敢吗?
你傅九公子敢验尸、敢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你妹妹加的生附片吗?”
她盯着傅承祁,声音坚毅带着质问。
傅承祁也盯着她,一脸冷厉如刀。
四目以对,在这漆黑的停尸房里,是无声的对峙。
好一会儿后,傅承祁周身的冷毅凛冽压下,终于收回踩着她手的脚。
“好,我亲自看你验尸!
若里面没有,我要你死无全尸!”
云惊凰毫无畏惧,反倒松了口气。
傅承祁这是同意了!
只要能验尸,一切都好说!
“就这么定!”
她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从身上拿出一整套手术刀。
易周则去引开殓尸房的人,请他们喝酒吃肉,无人过来。
云惊凰拿着手术刀,对死者默哀行礼了下,开始对死者开膛破肚。
她的动作利落又果断,毫无任何胆怯。
傅承祁看着她,不知为何,仿若在她身上看到了黄一笙的身影。
目光落在她手上时,又微微一滞……
他刚才动了大怒,力度极大,她的手指被踩得发肿,指甲下方全是淤紫。
食指处指甲还被踩破,鲜血直流。
傅承祁心脏莫名狠狠一滞,竟控制不住涌起十分难受之感。
那种感觉如同针密密麻麻扎在他的心脏,十分不好受。
但转瞬一想。
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庶女,她和她的母亲破坏了姑姑幸福美满的家。
一个在青楼就怀上的庶种,他为何要难受!
他就站在旁边冷冷看着,倒要看看她到底能剖出什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