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实想起村里的议论,赶紧道:“他们说要大家筹钱买。
那小牛,牛贩子要五两银子一头,这价太高,根生还在跟人磨牙想压价。那些猪崽比以前贵,要一百五十文一只。羊羔子也贵……”
有李老实的报信,江枝很快就知道田贵他们的打算。
单独一户人家养不起一头牛,他们要几户共养。
农家共养牛很常见,出钱按地亩算,用牛按养牛天数算。
平时轮流着喂养,农忙季节轮流着耕地,又叫“转转牛”。
现在田贵几人就准备筹钱买一头牛。
不用说,江枝家地最多,肯定也要用牛。
农忙的时间就那几天,她准备像其他人一样共养,而不是单独买。
这些事是早就跟二瑞说过,现在不需要再提。
但在听到牲口贩子还带来一匹骡子,江枝顿时怦然心动,比听到一个帅哥要相亲还兴奋。
骡子好啊!
虽然没有马帅气,也没有牛力气大,但走山路比马强,行动比牛快,简直就是全地形山地越野车。
更主要是,等有了骡子,什么粗活累活都是它的,再也不用靠人力肩挑背磨。
小满爷也说:“老实,你们一定要把骡子买下来,以后你们上下山不用背东西,去梨花镇,去平川县也能骑!”
“要是钱不够,我家的银子全部带上!”小满爷并不清楚江枝卖药方有多少银子,他也没有问过,只知道卖蚊香和嫩苞米有几两。
现在修了房,还要买牛买骡子,恐怕是不够了。
江枝笑着道:“长庚伯,我这里买骡子的钱还够,你家想养啥?”
春凤都不用考虑,直接道:“除了养猪,还要养羊!”
有这样大的一座山,她想养两只羊,不放养,只用绳子拴着。
自己每次去地里可以牵到地边山坡上喂草,收工再带回来,地里的杂草也是可以喂羊的。
江枝有些发愁:“春凤,你的活计太多了。”
春凤却笑得开心:“婶子,家里要六畜兴旺,肯定鸡鸭猪羊兔牛都得齐整。”
小满爷也道:“行,趁着这两年我和他奶腿脚还能动,就多养些牲口。”
徐大柱也道:“婶子,我们养这些都是随手的事,不会耽误做蚊香和木耳。”
除种地,两口子还种木耳,现在既要做蚊香,还要养猪养羊。
徐大柱每天用手撑着地,上坡下坎虽然麻烦点,也不比普通人做得少。
江枝都不难想象,若是徐大柱没有受伤,有一个健全的身体,这夫妻俩有多强势能干。
只能说,造化弄人!
因为牲口贩子还在村里等着,二瑞和小满还有江枝带上银钱就一同下山。
早早买了骡子,自己有了代步工具,接下来还有一大把事要做。
却说徐家村里,恐怕今天是村民最热闹,也最激动的日子。
田贵他们看牛犊,妇人们看猪崽,小孩子则喜欢那些“咩咩”叫的小羊,每家人都盘算着自己能够买到什么。
“家”字就代表着茅屋下有一头猪。
现在田地里嫩嫩的青草成堆,各种蔬菜也长得正好,单凭人吃不过来。
嫩叶好叶还能存些干菜,把那些黄叶或者被虫吃过的菜叶没办法喂牲口,只能丢了沤肥。
弄得妇人们一边心疼一边丢,心尖尖都疼,天天念叨着:要是有头猪接潲水多好!有猪吃菜叶多好!
家里迫切需要养点家畜。
空坝里,徐根生眼睛紧盯着中间一头额顶有白斑的小黄牛,咂叭着嘴不出声,可熟悉他性格的人都知道这是在磨刀霍霍。
徐根生什么时候能闭嘴,那一定是在憋大的!
终于,徐根生开了口,问题也接踵而至:“牛大哥,你的这头牛身上毛子看起来不顺,是不是有病的?”
“还有这牛看我的眼神不对,是不是有问题?”
“还有屁股上好像有个漩,人家长头上,它咋长屁股,是不是不对劲?”
牲口贩子本就姓牛,年纪五十多岁,一脸的精明,走乡窜户最能拿捏住人心。
从得到消息他就开始筹备,知道徐家村都穷,但钱挤一挤总会有的,所以带来的都是幼崽,价格便宜,但牲口都是健康的。
一个村都要买牲口,这可是大生意,最怕的就是卖病牛坏了名声。
牛贩子不怕人挑牛有病,可听到徐根生说牛屁股长漩涡,他一下就不淡定了:“你会不会看牛?那明明是牛刚舔过,舔成一个漩了。”
那小牛屁股上的确有一块毛是翻卷着,就好像一朵花。
一听牛屁股有漩,田贵和徐根有也围过来。
只要大面积长毛的地方,根据毛发方向都会形成漩涡。
人头上有漩,牛身上也会有漩,一般都在头上长着一到三个。
而且牛长漩是有讲究的,不同位置和数量,就有不同内容和含义。
牛头一个漩踏实,两个漩的聪明,三个漩就是脾气暴烈不好管束。
若是有腰漩,迎风,丧门,杀喉,炸耳……
这会直接影响到销售,不怪牛贩子不紧张。
农户人家,一头牛养到死,难得有买牲口的时候,更多都是听人谈论。
田贵几人并不了解详细。
此时一听徐根生咋呼,自己反而慌了,对早就看好的牛犊又开始上下查看,越看越没有底。
此时,村里男女老少都已经聚过来,大家议论纷纷。
牛贩子是带着几个伙计一同来的,此时开始七嘴八舌推销自己的牲口。
“你们看,这不是漩!这漩涡是在牛头,一个漩的牛踏实肯干,听话!”
“我们这牛还是小牛,只要现在精心伺候调教,以后耕地拉车都可以。”
“根生啊!这不是漩,你看错了,我活了几十岁,相过的牛比你看的多。”
村里有这样大的事,徐长明不顾病体未愈,也要过来看看。
此时见田贵等人迟迟不下决定,忍不住就出声指导起来。
可是田贵不搭话,徐根有同样默不作声,其余几人更是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徐长明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们这些人,真是不知道好歹。我看你们离开江氏,也做不成啥事!”
武阳也是八人组的人,在旁边闷声闷气冒了一句:“你也没有做成啥大事,人还是从窝棚里刨出来的!”
徐长明顿时气了一个倒仰,嘟嘟囔囔扶着腰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