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温陈轻轻捻下粘在脸颊上的褶皱面皮,露出原本俊俏的脸庞。神色平静,望着痛苦跪地的老将军。“第一条路,归顺本王,本王可以放这小子回去。”“第二条路,本王杀了你南齐的皇帝,孙将军背负一辈子卖君丧国的骂名。”这时,趴在屠三千肩膀上的小皇帝,在雨水的拍打下渐渐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处境不妙后,挣扎怒吼:“你们是谁?你们要对朕做什么?”“快放朕下来!!”啪——屠三千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闭嘴!别叫!”“哼哼……”“陛下还看不出来吗?孙将军早已与本王达成协议,将陛下本人,连同南齐三万赤翎军都送入了本王的圈套。”本王的圈套……“你是温陈?!”弘庆帝失声道,顿时脸色煞白。片刻之后,终于找到这段话中的重点,对着地上的老将军破口大骂。“孙无咎!果然是你!”“枉朕对你一片信任,你竟敢……你竟敢有不臣之心,置朕与险地!你该死!”“你这样做对得起你孙家的列祖列宗吗?”“孙无咎,朕要杀了你!不对……朕还要诛你的九族!!!”原来左相猜测都是对的!孙无咎真的出卖了大齐,他出卖了朕!怪不得他非要带着朕御驾亲征,怪不得他还向朕讨要三万赤翎,这一切都是他勾结大盛贼寇,早已制定好的阴谋!一路上种种回忆萦绕心头,他不让朕穿军甲,是为了暴露朕的身份,他逼迫朕吃发霉的馒头,就是故意给朕难堪!原本长相还算清秀的弘庆帝,此时面庞变得无比扭曲。“孙无咎,你这个畜生!大齐的列祖列宗不会放过你的!”老将军神情悲痛,他知道事已至此,说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他孙无咎已经注定要背负千百世的骂名!只见他强忍着剧痛艰难起身,平静望了眼对面三人,“海王殿下,可否让老夫亲手杀了这昏君!”屠三千闻言哈哈大笑,“主公,孙将军这是想给咱立投名状呀!”温陈皱了皱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暗暗摇了摇头,但也并未阻止,随手把剑抛了过去。“孙无咎,你敢弑君?!”小皇帝见状脸色煞白,惊呼一声,挣扎着想要从屠三千的臂膀中逃离,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陛下……”老将军低头望着手中长剑,轻声呢喃道,“臣一生忠君报国,护我大齐四十余载,如今技不如人,倒也输得心服口服……”“这是臣最后能为陛下做的事情了,以后的日子,还望陛下……保重!”说罢,横剑自刎,鲜血混杂着雨水喷涌而出,片刻之后,巨大的身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空洞的眼神望着漆黑的夜空,似乎在寻找最后一丝光芒,但最终还是渐渐失去了神采。弘庆帝感受着脸颊传来的点点热流,忽然停止了挣扎,目光呆滞着望着地上的尸体。“孙无咎……为什么……”“对呀,殿下,他为何要寻死?”屠三千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温陈轻叹一声,“为了逼我留下这小子的性命。”孙无咎大概也清楚,他本人若是直接归顺大盛,即便能保弘庆帝一时平安,失去顶梁柱的南齐也扛不住二人的排兵布阵,燕京城沦陷是迟早的事情。而自己若是聪明的话,只要把小皇帝留在手中不杀,就可以兵不刃血将南齐收入麾下,这比起让大盛劳民伤财,举兵攻伐要划算的多。天子毕竟是天子,只要还活着,南齐就得一直听他号令。名存实亡总比让万千将士血染沙场要好得多,孙无咎用自己的命,换了南齐几百万百姓的命。但他不知道的是,温陈手下只有区区两万人马,并且对南齐动兵,也完全没经过温郁离的同意,看起来游刃有余的两次大胜,只不过都是虚张声势罢了。“可惜了……”“将孙将军尸首收敛,三日之后,送回南齐都城。”温陈长长叹了口气,当初在大将军府说给孙无咎的那句“追随本王”的玩笑话,其实是温陈最真实的想法,而他也是奔着这个目的一步步谋划的。如今自己的目的虽然基本达到了,可结果却并不十分完美,他还是低估了孙无咎骨子里的那份对大齐的忠诚与责任。“主公,那其他人呢?茅厕里那两个,还晕着呢!”“那就别让他们醒来了!”温陈眼中寒芒一闪,“三万赤翎军全部就地格杀,一个不留!”“派人叫裴志回来打扫战场,其余愿意归顺的南齐军,一律收入编制,不愿归降的,让裴志自己看着办。”温陈知道现在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三万赤翎军如果恢复体力,但凡有人带头暴乱,到时候一呼百应,光凭他城中这些兵马,是绝对扛不住的!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此时此刻绝对不能给自己留下安全隐患!屠三千眼中寒光一闪,“诺!”一夜间,鹿城之中火光漫天,枪声不断。被药物蒙蔽心智的三万赤翎军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被几千名手持火器的“布衣百姓”重进营帐中大肆屠杀,犹如狼入羊群,一时血流成河!而弘庆帝也理所当然被当作俘虏人质,带回了河口城。二十天后,南齐国都燕京城收到战讯,前方战线溃败,御驾亲征的皇帝陛下被敌国俘虏,大将军更孙无咎更是战死鹿城!满朝哀嚎遍野,群臣死气沉沉。他们没想到,温郁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私生子,竟然能接连大败手握十万雄兵的南齐军神两次!甚至连出征前自信满满的皇帝陛下都搭了进去!朝堂之上,前几日因调试火器出了意外,不慎左眼负伤的左相刘维雍,神色沉重的宣读着从北方边境送回来的圣诏:“陛下手谕,追封大将军孙无咎为护国侯,谥号壮缪!每年七月,需上贡大盛真金三万,白银百万,绢十万匹。割鹿城、彭城、怀城三城为此次战事之赔偿,大齐境内,不得阻碍大盛行商往来……”堂下群臣神色各异,大多表情黯然,沉默不语。但也有身负傲骨之人站出来高声怒斥:“我大齐何时沦为过他国附属?!如此丧权辱国之条款,我李某人不答应!”“没错!既然陛下被俘,我等当立新主,绝不可对大盛卑躬屈膝!”刘维雍抬头深深看了二人一眼,继续宣读道,“陛下有命,凡有再起战事之人,或另立国君之辞提出,立斩不赦!”“刘维雍,你什么意思?!”“难道你真打算当温郁离的狗腿子吗?!”二人怒目而视,毫不畏惧的站了出来,朝堂之上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