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给慕姑娘写军令状,是给臭男人用的,绝不给女孩子吃!”秦昭意一脸正经,“违背军令状,责打三百军棍,我自己去镇北军帐里领罚,可以让小舅亲自抽我。”慕听雪额角划过一滴冷汗:“……”你们晏家人上纲上线起来,对自己还挺狠。秦昭意娶了笔墨,给她立了一份军令状,字写得那叫一个狗爬,不愧是国子监国学部倒数第一名。“你这个拿笔的方式——”慕听雪怎么瞅,怎么觉得不对劲。毛笔是这么拿的么?秦小侯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不习惯用太软的东西,笔尖都是柔软的毛,使不上力气。难受。”慕听雪忽然有了找到知音的感觉,恨不得给他来上一句“俺也一样”!作为一个现代人,穿越之后每天都会抽出一段时间努力练字,但依然写得很一般。“要不,这种黑色水笔,你试试?”慕听雪从玉瓶空间里,摸出来一支塑料水笔,装着黑色墨水笔芯的那种,“鼻尖是硬的。”秦昭意眼前一亮,拔掉了塑料笔套:“慕姑娘你这儿稀奇东西真多,让我试试。”在纸上,写了一行字。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工整的行楷,横竖撇捺连笔画,如利刃刀影般连贯。“好笔!!”秦小侯爷赞不绝口,“以后娘再也不能骂我字丑了。多少钱?我买了!”慕听雪想了想:“这支笔不要钱,就算是送给小侯爷的过年礼物吧。”她现在住的豪宅,还是拖了这位的人脉关系,才拿到的。一支水笔,一块钱罢了,还个人情。“那不成!”秦小侯爷一口回绝,“这等妙笔,简直是我等狗爬字的救赎,放在市场上一定能卖出不菲的价格。我不能占了慕姑娘的便宜,还有那片药,该多少钱多少钱,一起算。”嫌命太长,才敢占未来小舅妈的便宜。小舅如果知道了,还不揭了他的皮。慕听雪见他坚持,就收了一千两银子意思下,还送了对方两颗水果硬糖。*。*。*隔日。慕听雪照常早起,她挑了一件淡雅的丝绸长袍,浅青色,绣着雨竹,里面穿着保暖衣,不厚重,外头披着一件皮毛大氅,雪白的领子毛茸茸。乌发披在肩膀上,没有满头珠翠首饰,更没有花金钿缕,就用了个十块钱的地摊货水钻夹子,蝴蝶形状的,蝶翼会动,固定好发髻,一根浅色的丝带。她不是及冠礼的主角。宴会男主角是离渊,女主角是大长公主、是王妃离环儿、是离渊未婚妻。这种场合,最忌喧宾夺主。找了个紫檀木盒,铺上缓冲的绸缎,把一支红酒放在里头。慕听雪抱着礼物,上了马车。“主子,去哪儿?”车夫是负责守卫长乐园林的独臂老兵。“白鹭洲。”慕听雪拿出帖子,看了下落款,没错,是这个地名儿。驾车的老兵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接言道:“离公府建造白鹭洲,用了大半年,花费不计其数,极其靡费。”慕听雪道:“不见得是坏事。”驾车老兵很困惑:“这如何解?“慕听雪撩开车窗帘子的一角,望向窗外大街上数不清的饥民,道:“修建白鹭洲那样的大园林,肯定要雇佣许多工人,这就给受灾的饥民提供了工作岗位,让他们有工钱可以赚。”驾车老兵呆住了。“越是灾年贫穷,富人圈越不应该提倡节俭,应该鼓励勋贵富豪们去消费,去盖宅子、去赛龙舟、去搞大型滑雪比赛,这样就能给穷人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驾车老兵听着这些惊世骇俗之言,竟意外地觉得很有道理。两刻钟之后。马车抵达码头,前方不远处,就是白鹭洲了。这座园林是依水而建的,有点像是现代的湖心大别墅。就在云都大运河附近一座小岛上,风景优雅。下了马车,需要登船。码头有早已等待的三艘大官船,大船的前后两根大桅杆上飘着两片幡旗,幡棋上写着一个“离”字,码头石阶两边,有漕运衙门的官兵把守。大长公主和离公的面子摆在那里,很多宾客来的比慕听雪还要早得多,他们已经登上了第一艘官船。船帆拉起,大撸摇起来,官船离开了码头,划向岛中央的白鹭洲。慕听雪正准备排队上第二艘官船。周围都是云都最顶尖的勋贵、官宦,其中不乏熟悉面孔。比如,国子监老祭酒伍先生,益阳郡主晏芸,在藏宝阁蹲老花镜蹲了好多天的御史大夫。“听雪妹子,来这边。”晏芸原本正在跟身边一个小家碧玉的漂亮女孩儿聊天,看到了她,立刻热情地招呼她过来自己身边。慕听雪勾唇:“芸姐。”晏泱的亲二姐,都来参加靖羽公世子的及冠礼了,可见离家这个邀请面是真的广啊,政敌晏氏都一并请了。晏芸穿着一件十分端庄的紫貂裘,戴赤金并蒂海棠花步摇,扮相明艳大气,跟晏泱一样美颜深邃,属于浓颜系的。三十来岁,看上去跟二十五六差不多,古代人或许会觉得她老了,但是慕听雪来自21世纪,现代不少女明星三十多,照样颜值能打活跃在荧幕上,所以她认为晏芸还是年轻的。美艳的侯夫人亲昵地挽住了她的胳膊:“昨儿我去阿弟家里吃饭,小泽三句话不离你,一口一个娘亲地叫,别提多亲了。”慕听雪耳根热了起来:“小孩子瞎喊的,不要当真。”晏芸笑声更浓,乐不可支:“我倒是希望是真的,那孩子还是第一次这么亲近家以外的人。”一旁小家碧玉的少女,听到这话,笑不出来了,涂了胭脂的脸极为苍白,胭脂红都盖不住的白。“哦,对了,这位是陆小姐。”晏芸心情好,指着身边的姑娘,介绍道,“户部尚书陆大人家的千金,陆福柔。”慕听雪勾唇:“久仰久仰,早就听闻陆小姐绣工一绝,云都第一,如今终于见到真人了,果然是个粉雕玉琢的美人儿,容才双绝。”客套话是要说的。也不算违心之言,这娇小玲珑的少女,的确五官精致,生得不错。而且,能在献给晏太后的袍子上,绣出五百个“寿”字,必然是个极有耐心的。不管在哪一个领域,做到极致的女性,都是值得尊敬的。陆福柔垂眸,柔声道:“姑娘谬赞了,福柔受之有愧,只是会点针线活罢了,称不上第一。”晏芸道:“她就是之前本夫人跟你说的那位神医,奉旨赈灾,太后娘娘亲封的素尘郡夫人慕听雪。”“久仰久仰,慕姑娘安好。”陆福柔头垂得更低,长袖之下的手捏得死紧,指甲刺入了血肉中,也感觉不到疼。这两年,她很努力地想跟晏泽搞好关系,想把孩子作为突破口,但只得到了孩子的一堆白眼……眼看着摄政王世子那条路走不通,她就想着去讨好晏太后,毕竟只要太后娘娘赐婚,她也能如愿嫁给晏泱做摄政王妃。她几乎熬瞎了眼睛,给太后绣了一件百寿棉衣。还花了大价钱,贿赂晏太后身边伺候穿衣的大宫女画诗姑姑。结果,晏太后在低劣便宜的保暖衣和华丽的百寿棉服之间,选择了前者。她堂堂户部尚书千金,金枝玉叶,怎么会输给一个平民商女?她父亲,可是摄政王的心腹啊!更是摄政王父亲唯一的亲传弟子!两边关系那么近,难道不应该近水楼台先得月么?这个忽然杀出来的慕听雪,着实让她乱了方寸。慕听雪、晏芸、陆福柔三人,有说有笑上了第二艘官船。官船上有不少伺候的仆人。一个梳着双髻的丫鬟,手里捧着一个银色大托盘,托盘里放着两个粉彩麻姑献寿酒杯,一个双耳青釉酒壶,向着这边走来。陆福柔注意到,左边那个酒盏里头装着满杯清透的酒水,右边那个酒盏里却是黑乎乎的酸梅汤。丫鬟眼神不太对,端着托盘的动作,明显倾斜向慕听雪的方向。慕听雪专注地跟晏芸聊天,并没注意四周。陆福柔也不想提醒她。果然。下一瞬,那个双髻丫鬟,就一个趔趄,猛地往慕听雪的身上栽了过去。酒盏里黑乎乎的酸梅汤,把她浅色的裙子给泼脏了。双耳青釉酒壶里歪倒,流淌出来的也不是酒水,而是浓郁色深的酸梅汤,有一小半都洒在了慕听雪身上。双髻丫鬟立刻跪下,在自己脸上赏了一巴掌,“奴婢失职!请姑娘恕罪……”慕听雪皱眉,也不知这酸梅汤怎么熬的,熬那么黑,正常都是赤色的,这下可好了,早上精挑细选的低调浅绿色长裙,彻底被污坏了,湿漉漉的没法穿。官船上的冷风一吹,湿冷得难受,她禁不住打了个喷嚏。“这可怎么是好?”晏芸极为关切,“有可替换的裙子了么?我带你去更衣室。”慕听雪摇头。谁想到有这么一出。“这裙子脏成这样,不如下船回家去吧。就这么去白鹭洲,着实不太雅观。”轻蔑的笑声传来,正是覃岭王妃离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