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罗清从书房里退出来,乖巧的神情收敛下去,眼底藏着厚厚的阴霾,她想不透为什么父王对她的态度忽然变得好奇怪,甚至还把母亲赶走……
现在戚家人见了她态度也随之变化,要么揪着她询问缘由,要么就是想方设法地试探她。
那是,紫色的血丝。
有毒?
医者给他把完脉,战战兢兢地表示诊不出病因,之后换了好几个人过来都没有收获。
直到三天后,一个在玄甲军里挂了职的医仙谷门人恰好来拜见,那门人端详了他的脸色片刻,小心地问“王爷近日可觉得咽喉痒痛,痰中带血?”
天武王点头“不错。”
“血呈深色,气滞目眩?”
“不错。”
“王爷这是中了毒。”
他侃侃而谈,末了表情松快地说“王爷中的这是慢性毒,不过也好解,只是需要不少珍贵的药材,而且要以至亲的心头血做药引。”
他之所以觉得好解,是因为觉得天武王府家大业大,当然不可能缺药材,至于心头血……
都知道王府的清姑娘素有才名,想必也是个孝顺的人,取少许的心头血对身体不会有太大影响,她应该也愿意出力才是。
天武王的脸迅速地阴沉下来。
那个医仙谷门人就算再迟钝,现在也察觉出了不对,留下药方和用法就匆匆告辞了。
若要至亲,非父母、兄弟、子女不可。
先皇夫妇俩早已仙逝,阿弟年少时病亡,而子女,仅有香儿一人。
“至亲,心头血……”
天武王品味着这两个词,眼神越来越冷,飞鱼没想那么多,一脸庆幸地说“好在郡主……”
飞鱼本来想说好在人就快到都城了,突然被天武王恐怖的眼神制止,差点咬了舌头。35xs
难不成王爷是心疼小郡主,不想用她的血来解毒?可是也不能就这么拖着啊。
“你附耳上来。”
天武王在他耳边低声说“去查,知道清儿和我没有亲缘的有哪些人,接触过这种毒药的又有哪些。还有,传书给香儿,让她小心身边的人。这毒的事,先找其他能解毒的办法,暂时不要告诉她。”
那孩子心思沉,解毒的法子总归不会只有这一种,可他的女儿只有这一个,如果她误以为他让她回来就是为了奉上心头血,怕是要多想了。
毒,还可以用内力先压着,而失去女儿的风险,他承担不起。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很容易得出答案的选择题。
与此同时。
兰疏影带着三百亲兵快马加鞭地往都城奔来,这些是她麾下立功最多的人,这回受封应当也有他们的份。
六年时光,草原之王。
众人都知道在前面等待她的是何等的荣耀,所以个个表现得一脸喜气,连日夜赶路的疲惫都看淡了。
“就在这个驿馆歇息一夜吧,这一路上大家辛苦了。”
兰疏影勒住缰绳跳下马,跟迎上来的驿馆小官说了几句话,余光看见一个行为古怪的杂役。
说古怪,因为那个杂役满眼放光地凑近她的马,好像眼里看见的是什么稀世奇珍。
她还没来得及阻止,那匹高大雪白的骏马打了个响鼻,眼睛里透着似人的情绪,野蛮地把杂役撞飞了。
陆方等人哈哈大笑。
那个杂役摔得结结实实,在同伴的帮助下艰难地起来,眼神却更狂热了,还想靠近去看。
陆方拉住他,好心提醒道“小兄弟,这是从落日草原上抓来的头马,高傲性烈,除了我们将军以外谁也碰不得,你啊,还是别讨苦头吃咯!”
“落日草原?”年轻的杂役愣了愣,眼里出现了怀念的神色。
他盯了兰疏影一会儿,忽然眼含热泪朝她跪下磕了个响头。
“独孤将军,您一定就是独孤将军!”
“小的是在草原上出生的,我们部落被东域狗贼打散了,所以逃到别处过活,您是我们心里的英雄,请受小的一拜!”
众人恍然,细看这个少年的面容,果然有明显的草原人特征,而他旁边的几个杂役也都是草原人,隐隐以他为首。
兰疏影端详他一阵,冷不丁问了一句“你姓格木泰?”
少年疑惑地点头,崇敬地说“是!将,将军怎么知道?”
她身材高挑,比这杂役还高出半个头,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的部落已经重建了,你姐姐阿琳一直在找你,没想到你小子这腿这么好使,居然跑到都城来,怪不得整个草原都找不到你。”
“姐,姐姐?”他重复。
格木泰是部落首领的姓氏,阿琳格木泰,他们部落里只有他阿姐叫这个名字。
“嗯,她有一个跟你一样的狼头吊坠。”
兰疏影含糊地一笔带过,她可不想跟人说那是个狂热追求自己的姑娘。
“有机会就回家看看吧。”
她和这个格木泰家族的少年简单交谈了几句,却被有心的过路人记了下来。
得知不死军团的独孤耀来了,当晚就来了几波拜访的人。
兰疏影不耐烦做这种面子交际,在她看来,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后院练武。
这时听见有人敲门,她以为又是格木泰来告知客人来访,凶巴巴地吼了一句“不见!”
敲门声停住,那人犹豫片刻就走开了。
兰疏影做了一夜应酬官员的噩梦,第二天推开门的时候眼下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忽然有人给她递了杯热茶,她迷迷糊糊的,接过来咕嘟咕嘟喝了一半。眼角扫见那人的脸,一口茶堵在嗓子眼里,不知道该咽下去还是吐出来。
她尴尬地笑笑,放下杯子,“父亲……”
昨晚她一句不见,天武王就在外面坐了一宿。
倒没见他情绪有什么异常,只是平静地把她带到桌子边,递了双筷子给她,惜字如金地说“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