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起,门口站了一位白发老人,他看起来很虚弱,几乎喘不上气,如果失去侍者的扶护,他可能根本站不稳。
“凯尔……”老人努力扩大声音,“为什么……”
凯尔发现他的到来,有点诧异,大步走过来扶住他一边的胳膊,不太赞同地说:“大祭司,既然身体不好就该好好休息,有事问我的话,让他们来说就可以了。”
大祭司目光炯炯地盯着凯尔。
很显然,他要一个解释。
“阿加莎是个好人选,她的心灵感应术反馈最强,课业虽然一般,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很聪明……”凯尔不着边际地一通猛夸,大祭司的脸色越来越黑,终于忍不住阻止他继续乱扯。
“够了,凯尔,咳咳咳……”他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吐出一口暗红的血之后,说话反而顺畅起来,老头儿固执地强调道:“我是问你为什么安排霓金镇,那里有危险!”
能让神庙大祭司认为危险的地方,显然不会简单。
可惜兰疏影此时正在研究新弄来的蛇毒,并没有关注凯尔这里的情况。
“啊哈……我一向认为危险的地方才能锻炼出人才呢,大祭司。”这位帝国第一勇士轻描淡写地说。
“不行!必须换个地方,她不能有事,大卫也不能……我们需要一个女神化身,一个跟皇室没有关系,这辈子也不可能有关系的女神化身!”老人的脸涨得通红。
凯尔目光微冷,他的手指从大祭司衣服上离开,往后退了两步,正色道:“神庙里就有一位女神化身,我们从来就没有失去她。”
大祭司几乎被他气得颤抖:“德古娜?不,她不行!我早就告诉过你,一个失去神性的女孩……不不,她从来没有得到过女神的垂怜,这个孩子也根本不想留在这里,你该放过她,让她去过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那不可能。”凯尔摩挲着手指,他想着心头那道倩影,眼神就会不知不觉变得柔和,与此相对的是笑容愈发残酷。
恰似迷人的反派角色。
“如果大祭司对阿加莎也足够满意,我们可以在这里等这个孩子回来,但是她的存在……只是为了帮德古娜减轻负担而已,希望您能明白这一点。”他向大祭司的侍者使了个眼色,“扶他回去休息吧。”
这句话代表今晚的谈话再次破碎。
可怜的大祭司被半扶半拖地带走,还在嚷着让他放过德古娜,还她自由。
然而凯尔只是垂下眸子,薄唇里逸出一句:“德古娜……”
从他口中唤出女人的名字,听来有万千甜蜜,也夹着一丝求而不得的苦涩。
……
“你说多吉去哪里了?”
兰疏影皱眉。
今天的装扮亦是出自女官之手,她赤足坐在马背上,鲜红的衣摆如水般流下,眉心一点红珠儿煜煜生辉。在帕拉曼帝国境内,谁都能一眼认出她的候选人身份。
对面的信童瑟缩了一下,小声重复道:“凯尔大人派人叫走了他。”
“那个人还说,您的追随者天赋不错,凯尔大人愿意收他当学徒,等您从霓金镇回来就把人还给您。”
凯尔,要收多吉当学徒?
听起来似乎是件好事。
“多吉怎么说?”
信童答道:“多吉询问了他可以跟凯尔大人学习哪些,但是我没听到。他让我转告您,他很快就回来。”
“唔……”兰疏影刚想说什么,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多吉满头汗水,内力大约是耗得差不多了,嘴唇都显得灰白。
“阿加莎!我回来了!”多吉大喘粗气,运起最后的内力飞纵到她跟前,咧嘴傻笑。
他为自己的际遇感到荣幸,凯尔给他列了一串训练单,今天下午开始,所以他赶紧跑来给她送行。至于担心她的安全?不可能的,多吉明白,如果他不跟着拖后腿的话,以阿加莎得到的眷顾,她只会更加强大。
他为追随这样一位眷顾者感到自豪,同时也为自己不够强大而羞愧,恰好凯尔给了他一个机会,多吉看到了成为强者的希望,所以他几乎没有犹豫就接受了。
“无条件训练?”兰疏影捏着那张单子问。
“对!”多吉兴奋地答,忽然有些扭捏,“凯尔大人说,我想保护一个人的样子很像他年轻的时候。”
兰疏影下意识问:“他想保护的人是谁?”
多吉愣住。
女官轻咳一声:“凯尔大人曾是某任女神化身的第一追随者,那位阁下,我们称她为德古娜。”
所有化身都可以用这个名字代称,但是代称用到最后,反而让人忘却她真名的,还真只有这么一位,就是神庙里那个从没出现过初潮的女人。
兰疏影仿佛嗅出了什么。
女官紧盯着她,用眼神催她快些出发,因为其他候选人的车驾已经陆续离开了圣都,这场竞争事实上已经打响了,时间也是影响最终评分的因素之一。
告别多吉之后,兰疏影坐在马背上一路骑行,背影在某些人的视野里越缩越小。
王宫里传出帕拉曼王的咆哮。
他最小的儿子又一次离家出走,这个八岁男孩愈发懂得逃跑的精髓,这次没有人可以为帕拉曼王带来好消息。
而在一些人的刻意引导下,出逃的小王子正在逐渐向一座孤山靠近,山中有一个存在数百年的小镇,名叫,霓金镇。
兰疏影拒绝了车夫的护送,跟学过马术的女官一人骑一匹马,沿着地图,半个月的快马加鞭,这座山终于映入眼帘。
遗憾的是夕阳已经落山,她们又只能住在野外了。
女官实在太累了,她不顾礼仪地往路边石头上一瘫,胃里直冒酸水,而兰疏影表现出的精神奕奕,她只能第无数次用女神眷顾来解释。
“你还好吗?”女孩关切地看向她,欲言又止。
女官的回答断断续续:“呼,不是太好,可能是中午没有吃饭的原因,我的肚子很不舒服……喉咙好像也有点,哦,我几乎能闻到血的味道,真奇怪……”
“不奇怪……”兰疏影怜悯地说:“你正坐着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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