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爷子最是重礼,无论如何也不肯受外孙女的跪拜之礼。
卫含章没得法子,便望向外祖母。
老赵氏握住外孙女的手,笑道:“你外祖父说的有里,礼不可废,你已是半个皇家人,哪有君向臣行跪拜之礼的。”
见外祖母也这般说,卫含章只能作罢,挽着老人家便坐了下来,亲昵道:“您二老身子骨可还好?”
“好,都好。”老赵氏拍着她的手,望向满厅的子孙,笑道:“你们都过来见礼。”
江府三房,除了大房尚在未回京外,另外两房的子嗣都在这儿了。
明明是一个府里长大的,此刻对着这位养在家里长大的表小姐,却有些不敢认了。
实在是卫含章这半年来变化有些太大,尤其是及笄后,更是犹如脱胎换骨般,就像一株被人精心浇灌小心培育而一点一点绽放的牡丹,妍丽且大气,哪里还有在徐州时的青涩懵懂。
看着就过的顺心如意,没有受过半点怠慢的模样。
两房子嗣不多,也不是单单给卫含章见礼,主要是给江氏这位姑母。
江氏早有准备,笑着一个个的都给了见面礼。
江知雪磕头过后,便坐到了卫含章身边,眸光发亮的看着她,凑近道:“冉冉,你现在变的我都不敢认了。”
卫含章持扇的手微顿,小声道:“我记得,咱们两月前才见过。”
……不过两月的时间,她今日又没盛装打扮,咱们就到了不敢认的地步。
江知雪性子有些内敛,只在几个姐妹间放得开,正待说话,却听见老赵氏道:“既见了礼,就都出去玩吧,不要在这儿守着了,让我们祖孙说说话。”
江家的公子和女郎们,除了几位序齿靠前几位公子已经娶妻外,剩下的都年纪不大,她们都想同这位未来太子妃的表小姐多亲近亲近,可老赵氏发了话,连同江家两位少夫人在内,都不敢讲失望表露出来。
福身行礼后,领着自己房内的子嗣退下了。
江知雪同娘亲离开前,一脸不舍的拉着卫含章的袖子,道:“冉冉同祖母说完话可记得来寻我,我……”
她欲言又止,卫含章见状,笑着拍拍她的胳膊,“我知道了,表姐等我即可。”
她既知道江知雪被外家退亲一事,姐妹一起长大,怎么能不亲自关心一二。
不多时,内厅只剩下老赵氏、和卫含章母女二人。
江老爷子不擅参与妇人叙话,便起身去了书房。
仆婢们不知何时也已经退下,只留了两位心腹嬷嬷在旁伺候。
“这是你自幼最爱的桂花糕,徐州时你娘催的急,竟忘了打发这厨子随你来京。”老赵氏捻了一块桂花糕递给外孙女,道:“吃吃看,可还是那个味儿。”
嫩白的糕点上几片新鲜花瓣点缀,晶莹剔透,卫含章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急忙接过糕点送入嘴里掩饰,咽下后才忍下了泪意吗,道:“就是古嬷嬷的手艺。”
老赵氏道:“冉冉喜欢就带回去,想吃了便她给你做。”
“不了,您也喜欢古嬷嬷做的核桃露,还是您留着吧。”卫含章摇头道:“我想吃了就来您这儿吃就行。”
老赵氏笑了起来,看着外孙女气色不错的面容,伸手拍了拍她的发顶,温声道:“我听你阿娘说,你同殿下是在徐州时就见过?”
卫含章正端着茶杯,闻言手微微一顿,道:“就是在曹家那个樱桃园子,就见了一面……”
老赵氏见她提起情郎,面上并无半分少女的羞涩之色,心中顿时咯噔一声,笑意缓缓收敛,望向自己长女。
江氏接收到娘亲的问询之色,神情无奈道:“姑娘家家心思变快,明明前些时日还是欢喜的,不知怎地就变了心意。”
老赵氏凝眉望向外孙女,关切道:“冉冉,殿下待你不好吗?”
……殿下待你不好吗?
萧君湛初回京城,这些日子同心上人朝夕相对,忽然见不到人心里空的难受,下朝后,干脆同未来岳丈一同出了宫,直奔江府寻人而来。
微服出宫,除了卫恒,江府没人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也无人接驾,一路走到正堂外,听见的便是这句话。
他脚步微滞,下意识用目光阻止了门外奴仆的通禀。
随即就听见里头小姑娘略微有些沉闷的声音。
卫含章道:“他对我挺好的。”
平心而论,萧伯谦除了总爱亲吻她的毛病外,对她确实很好。
可她面上的表情却并无一点甜蜜,老赵氏如何能信,抚了抚她的发丝,声音也带了些严肃:“殿下真的待你好吗?在外祖母面前,可说心里话。”
这是在她膝下长大的孩子,她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冉冉的状态不似女儿所说心仪殿下。
卫含章无奈的瞥了满眼担忧的外祖母,道:“心里话就是他对我真的很好,就算是亲爹都没他对我好。”
为了让老人家放宽心,卫含章继续道:“方方面面都为我考虑的十分周到,您就放心吧,他真的对我很好。”
她只是中了蛊,但她没有失忆,没办法昧着良心说那人对自己不好。
老赵氏有些信了,她们祖孙情深,从来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话,外孙女也从来不会在自己面前说谎。
外面,萧君湛只感觉心里像是被蜜水浸泡,满心的甜蜜让他这些天酸涩难掩的胸口舒服极了,神情也柔和起来,叫一旁提心吊胆,唯恐女儿说出什么言论的卫恒大松一口气。
这口气还未松完,就听里头岳母又道:“既如此,冉冉为何变了心意。”
卫恒惊的险些叫出来,被宁海眼疾手快点了穴道制止。
连带着,守在门口的两名婢女也被点了哑穴。
萧君湛对此视而不见,全副心神都在留意内室动静。
很快,卫含章沉默许久后,盯着外祖母和娘亲关切的眼神,迟疑道:“是发生了点事影响,不然我应该还是喜欢他的,并没有变心意。”
……应该?
萧君湛细细品了品这个词,神情不见半点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