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说朕在最后的决断中总是优柔寡断?”
欧阳锋这次没有明确的给出是和否的答案,而是又抓起一把饵料,往另一侧丢了过去,朱启文在这个话题上穷追不舍。
“那先生觉得,今日对杀的棋盘上,那颗明子到底是丢弃,还是费尽心思保留呢?”
欧阳锋答非所问。
“陛下,不用问微臣这个答案,答案在陛下的心中。陛下其实还是有很大的决心的,就像是中秋宴会上做出来的决断,能够用这么直接的手段,直接清除异己,微臣都蒙在鼓里呢。”
朱启文微微笑着,并没有感觉出自己手中到底是沾染了多少的鲜血。
“这也被先生看出来了?”
“陛下的这个举动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来了,没有人看不出来,但是陛下做出的补救措施很到位,就算是有人看出来了,也没有办法怪罪到陛下身上。”
欧阳锋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直接就承认了中秋宴会上的那起血案,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欧阳锋心里有个猜测而已,但是当听见朱启文大大方方的承认,没有一点推脱的意思,他的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吃惊。
从第一次见到那个眼中带着清澈的孩子,到现在处理异己竟然没有一点犹豫的手段,中间经历了多少,欧阳锋不算知道的太过清楚,但也确实没有能料到变化如此之大。
“朕处理掉的,甚至都不算是异己,都是一些不足用的废物而已,而且在那些死掉的官员的手下,不知道有多少黎明百姓受到迫害,朕没有觉得自己是杀人凶手!反而有一种江湖上替天行道的快感!”
面对朱启文如此直抒胸臆,欧阳锋只是觉得后背隐约发凉。
“微臣稍微了解过那天晚上倒在未央宫殿内的那些官员的底子,确实都很劣迹斑斑,但是贪官,又何尝不是治世之臣呢?有时候一些清廉的官员,反而会让朝堂混乱,并且更加民不聊生……”
朱启文眼睛一眨,手指轻点空气。
“先生你现在说的话,很像是那天苏玄说的,叫什么来着?辩证法?万物都有着两面性,矛盾和积极都是相互依存的!朕当时听着就很新奇。”
欧阳锋自顾自的点头回应道:“听着像是苏大人说过的话。”
“陛下,微臣可以肯定跟您说,军伍之中虽然有所隐患,但是对陛下威胁不大。可现在,陛下还是需要注意朝堂内的纷争啊,陛下的对手已经开始动手了……”
“朕明白的……那先生你是怎么看的?您觉得这次动手的是谁?询王?还是国丈?亦或者是贵妃?”
欧阳锋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正色道:“贵妃不可能,现在苏玄在锦衣卫的手里,镇抚司衙门的地牢,能够跟锦衣卫有一点瓜葛的,不能是后宫的人……”
“那是国丈?”
“林丈文……”欧阳锋沉吟着,片刻之后才做补充。
“林丈文也没有可能,他几乎跟贵妃绑在一起,只要贵妃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林丈文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倒是这次询王回来,仅仅是为了看陛下的身体状况,就很是可疑……”
“那就是询王咯?”女帝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对于询王的了解,算不上有多少,父亲去世之后,留给她的信息,少之又少,经过了这么久的铺垫,女帝能够知道的,也就只有在父亲驾崩前,询王的那些不当举动,还有那昭然若揭的自立心思。
“微臣不敢保证……”
“没事,作为一个策士,先生做的已经很多了,先生刚才说的,对朕也很有裨益,接下来看朕的吧,不过一个小小的询王,估计是在兖州当山大王当的舒服了,既然先下手,那就不要怪朕的乱刀了……”
欧阳锋犹豫了一下,看着女帝肃杀的表情,最后还是说道:“陛下,微臣……”
“有什么就说,朕知道,先生对于朕没有什么感情在其中,估计您自己的定位也是一颗棋子吧,很多古籍中都在称赞什么君臣之间的好事,但是真正的君臣之间,哪有那些虚的东西?先生,朕在这里跟您说清楚了!”
朱启文坚定的看向欧阳锋,对于这种人,不会像是老学究一样,有着美丽的梦想,希望能够和君王和谐相处,有着传承在古籍中的美谈,欧阳锋不是这种抱着完全没有根据幻想的人。
欧阳锋的心中,他的个人定位就是一颗棋子,但是他也不想要被抛弃,最起码下场的时候,欧阳锋想要完成他将军的职责!
而朱启文她所学到的帝王心术,自然是有着应对的方法。
“先生您还是对朕有着很大的作用,最起码您是现在朕最大的依仗!朕以后的很多落子,还得看您的情况呢……”
欧阳锋双手拱出行礼。
“微臣在这里谢过陛下。”
随即又继续说道:“但是微臣这次要说的就是……其实陛下已经有了更好的,可以代替微臣的重要棋子了……”
朱启文眯着眼睛,不明白欧阳锋说的是谁,后者直言不讳,完全就不在乎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可能会真的被立马当作一个弃子所抛弃,欧阳锋不在乎,他的心里更在乎天下百姓,黎民苍生!
“先生您说的是……”
“陛下你现在正在犹豫不决的想到底要不要抛弃的,那颗在皇宫中的定心丸……就是以后代替微臣最好的棋……”
朱启文默默的半低头颅思考,许久之后才说道:“明白了,先生回去吧,估计大将军在寻你了,朕也得启程去早朝。”
欧阳锋俯身,双手交叉在身前行礼。
“微臣先行告退!”
说完便是踏上一叶轻舟,从观潮湖中离开,女帝在欧阳锋离开不久之后,往湖中撒了一片饵料,便是趁着日光,踏上了早朝的路程,她倒是要看看,今天的周全能够憋出来什么好屁。
远处,观潮湖外围,两根细小的竹竿漂浮在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