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沙真人失踪,天行盟密令赵一粟前往三途河附近寻找。原本赵一粟是要在拿到魂泥之后立刻赶去,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中途出了太多意外,任务就被耽搁到现在。
整个幽冥界就属三途河最为凶险,江云尘之所以这次没有阻拦她的行动,是因为他现在手里还拿着魂蛊。
魂蛊是谢云招舍了本体换回来的,一个七品高修,能在鬼王的祭台上如此果断地舍掉自己的一切,换回了这个魂蛊,事后又以元神之体带走了“袁雪”和“谭炎”的令牌,吸引走鬼王的注意,让他俩平安度过两界山,重回酆都城。
虽然谢云招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对他俩算是交付了信任,魂蛊必须要还给对方。
赵一粟也想到了这件事,问江云尘:“魂蛊怎么办?本来约好的要回城交给谢云招,可她应该是不在城里了。”
当初她用满月刀硬生生把酆都城劈开,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怕天下无人不知,谢云招的元神若是在酆都城,一定会主动跟她会合。
她是元神状态,即便是在那天乱战的状态下,也足可以轻轻松松地靠近赵一粟。既然她没有出现,就说明谢云招的元神应当也是遇到了意外,已经离开酆都城。
这番推理不用言明,江云尘自然能听得懂,他说:“三途河引力强大,元神离开酆都,就会不受控制地被三途河吸走,谢云招很可能就在三途河附近。”
赵一粟:“那倒是正好。”
她踩着踏风凌空飞起,朝着前方正要出发,却被江云尘从后面抓住了腰带。
赵一粟因为这股拉力在空中晃悠了一下,回头:“???”
江云尘淡然地指着相反的方向:“三途河在这边。”
赵一粟:“……”发出路痴尬笑。
临走之前,江云尘把吃货放了出来,让它在幽冥界深处自由吞吃。升级六品后,相较于苍稷的进阶,吃货的进阶实在太慢,这是由于被他平时限制吞吃的缘故。
做完这些,两个人踏上前行的路。
幽冥界寒意极深,赵一粟跟在江云尘身后飞行,江云尘的灵力已经将深重的冥气融化了许多,后方的赵一粟就会感觉轻松一点。
随着飞行距离的拉长,两个人渐渐走出了幽冥界的深处,可赵一粟却觉得自己越飞越吃力了。
她以为这是自己内丹融化的缘故,魂石重塑的那一半内丹几近完全融化,没有魂石,她吸取冥气的能力就变小了许多。
不过很快她就取消了这种想法,因为即便魂石不在,她的系统灵力仓还有22%的灵力储存,应当可以自由使用才是。
赵一粟尝试调用灵力仓中的灵力,却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渐渐地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个运行了很久很久的老爷车,而灵力仓就如汽油,她使劲浑身解数想要往前开,这辆老爷车却只能吸取到一点点的燃料,再转化成那么一点点的动力,等她气喘吁吁回头看时,发现自己也就挪了半米远。
这种失去掌控力、变得很弱很弱的感觉,让赵一粟感觉陌生。
还有一点点的恐慌。
她努力想找出问题的根由,却只是这么一个错神间,自己的身体就彻底失去了灵力来源,直接从高空坠落——!
江云尘敏锐觉察到不对,反手甩出了苍稷,雷龙化作一条长鞭将她拦腰拽起,稳稳地落在了江云尘的臂弯里。
苍稷自觉化为坐骑,江云尘带着她坐上去,脸上表情十分凝重:“怎么了?”
说话的同时,还将神识探到了赵一粟的体内。
一切都没有变化,灵海、内丹都不怎么好,可刚才赵一粟还能使用灵力,怎么会突然跌落?她不是还有一个灵力仓储的地方吗?
由于赵一粟是坐在江云尘前面,两个人彼此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赵一粟:“没事。”她脸色有点白,并在系统中看见了那个已经苏醒的灵魂碎片,又微弱地闪动了一下。
接着系统出现了一行字:拿回魂泥,消极执行任务者,死。
赵一粟明白了。
系统的两大法则:第一,不能透露系统的存在;第二,无条件执行系统的任务。
赵一粟婉拒魂泥,被系统判定为消极对抗,所以受到了系统的惩罚。
呵,果然,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是随时可以被系统抹杀掉的牺牲品。
赵一粟心中早就有这个认知,今天只不过再被系统敲打了一次。
她脸色很快恢复了平静,寒凉的冥气从她脸颊划过,吹散了她的怒火,让她很快平复下来。
也对,上天总是公平的。
寻常修士终其一生难登六品,便是登上了六品,又何谈逍遥自在?
天剑门东方禹那位师兄阚风轻,困在五品近千年,为求突破下山历练,结果沦为魔修的爪牙,一生受尽磋磨,竟只能靠在骨头上刻字为自己呐喊;
谢云招修为虽高,却痛失爱子,为强行让儿子起死回生,甘愿在幽冥界盘桓千年,更是舍掉了自己的肉身,其心之悲苦,常人难以感同身受;
还有一朝满门丧命的典秀宗少年唐执,若他终生以复仇为己任,想要追上计滕八品的修为,极度顺利的话也要花上数千年的时间,到时候计滕还是否活着都是两说……
便是身边人,如王破虏、端阳、东方禹、顾千凝……又有哪个不是日夜苦修,才能换来那么一点点的进步呢?
更别说郭半农那种资质平平的修士,没有家世、没有资源,没有直系师长靠山,能靠的就只有自己的勤勉和用心。
可伏羲山又有谁不勤勉、不用心呢?
若说六品是万里挑一,那么太多太多的修士就只能做那个“万”,一生苦修,到头来只能成为“万”中的一粒尘。
而赵一粟成为那个“一”,只用了不足百年。
从丙等废物灵根变成了雷火双甲等灵根,拥有七寸宽的灵海,脱胎换骨的强韧筋脉,极品的法器和极品的功法……
既然享受这些,便应当付出代价。
赵一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命运的宠儿,她知道自己每得到一样东西,都会被系统索取走相应的代价,她越强,失去的就会越多。
但想要让她就此认命、服输,这绝不可能。
赵一粟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让那股寒凉的冥气经由鼻腔游走遍全身,将她的力气微微唤回来一点。
她冷静地举起手,掌心向上,对江云尘说:“把魂泥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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