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军粮(二)
崔渡一脸期待地问:“怎么样?好不好吃?”
姜韶华毫不吝啬夸赞:“好吃!比干饼子强得多了!”
崔渡咧嘴一笑:“这种军粮,可以存放十天以上。而且,制作起来也不复杂。就是炒熟碾压,要多花些人手力气。”
军营里多的是一把力气的壮汉,根本就不必发愁。
这样的军粮,携带起来也很是方便。
崔渡献宝一般,拿了一条长长的布袋出来。这布袋细细的,约有三尺来长。将军粮灌进去,一条布袋大约能装五斤左右。然后往腰间一缠,或是斜挂在马背上都行。
姜韶华目中闪出光彩:“崔渡,你又立一大功。”
崔渡失笑:“这等小事,算什么大功。”
“这可不是小事。”姜韶华笑道:“将士们奔波赶路,本就辛苦。在赶路途中吃食方便,有热水了还能吃热乎的,这便极好了。”
崔渡想了想笑道:“这军粮里,还能再加些脱水的蔬菜,或是肉粒。这样军粮口感更好,营养也更全。我不是厨子,不太会做这些,让伙房好好研究吧!”
姜韶华点点头,立刻传令,命人去南阳军营和亲卫营传信,让伙房各派两个人来。
如今南阳郡内传信极快,不出半日,南阳军营和亲卫营便各自派出两个伙夫,一路快马直奔田庄。
当伙夫们见识到新式军粮后,个个双目放光,对长宁伯惊为天人。
“长宁伯不但会种粮,还会做军粮,真是当世大才。”
“也只有这样的长宁伯,才配得上我们郡主。”
长期待在军营里的伙夫们,和武夫们一个脾气,说话直来直去,连拍马屁也是那么直接。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
崔渡被夸得咧嘴直乐:“行了行了,你们别拍我马屁了。伙房在那边,你们几个先去研究看看,在军粮里加些蔬菜和肉干。”
伙夫们高声应了。
姜韶华闲着无事,和崔渡一同进了伙房。伙夫们胆子颇大,且在军营里习惯了郡主来来去去,半点不怵。几个伙夫们各自动手,研制各种口味的军粮。
姜韶华和包二最熟,随口笑问:“包二,你闺女可会走路说话了?”
包二憨厚一笑:“承蒙郡主惦记,我家虎姐儿走得稳稳当当,还会叫爹娘了。”
芳娘嫁了包二后,夫妻十分恩爱,求汤问药调理了许久才生了闺女。夫妻两个对闺女爱如掌珠。
包二又矮又胖,看着蠢钝,在炉灶上倒是有几分真功夫。一边闲话,一边将煮熟的蔬菜捞起切碎,然后搬去太阳底下晾晒。等晒干了,就可以装进袋子里,用热水一泡就是一碗热腾腾的菜汤。
时下盐贵,百姓们或舍不得或吃不起的比比皆是。南阳军和亲卫营的伙食却好得很。尤其是亲卫营,天天见肉,顿顿盐放得足。
包二在晾晒蔬菜的时候,便加足了盐。
做肉粒的方法差不多。将大块牛肉羊肉或猪肉煮熟,用卤水浸泡两个时辰入味,然后切成肉丁晾晒。
晒干的肉丁很有嚼劲。就这么吃着也很香。用热水泡一会儿,会软乎一些,伴着浆糊搬浓稠的面糊,吃起来很是不错。
加牛肉粒是一种滋味,加猪肉粒又是一种滋味,再加些蔬菜进去,口感更丰富。
受长宁伯的启发,包二又想出了做干面的法子。手擀面煮熟后晒干,用磨具压成方块。吃的时候用热水泡开加些肉粒蔬菜,竟是别有风味。
唯一的缺点是做面速度太慢,远不及炒制碾磨军粮来的快捷,不便大规模制作。
忙活了四五日,伙夫们开发出了七八种口味的新军粮。姜韶华这几天也没吃别的,尽吃军粮了。
姜韶华吃的津津有味,崔渡看在眼里却很是心疼,私下偷偷道:“包二他们厨艺平平,军粮里盐又放得多,吃起来咸得很。而且,这军粮一开始吃着新鲜有趣,接连不断地吃,很快就吃腻了。”
“你一连吃了几天。我今天下厨,给你做一顿火锅解解馋吧!”
姜韶华却道:“不用。我就是想试试连续吃个十天半月。这新式军粮要在南阳军和亲卫营里推广,将来或许还会随亲卫们传到北方。他们能吃得,我这个郡主一样能吃。”
崔渡凝望着双眸明亮俏脸生辉的郡主,心中默默想着,这样的郡主,真的有帝王的胸襟气度,令人油然而生诚服之意。
……
夜晚的田庄,格外静谧。
夜风吹拂树梢,枝叶飒飒作响,一个鸟窝中,两只鸟亲热交缠。不时发出一两声欢快的鸣叫。
一直到深夜,欢愉至极的鸟儿才安静下来,头靠着头疲惫入眠。
待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撒落进鸟窝,歇息了半夜生龙活虎的雄鸟再次缠住了雌鸟。
……
崔渡每日忙着培育良种,不便轻易离开田庄。姜韶华就不同了,她经常外出巡查,一走半年,王府照样运转如常。
她此次来田庄,是为了研制新军粮,待上半个月也是应该的。
事实上,她就是一直待着不走,王府属官们也不会催促她回府。郡主新婚不久,借着研制新军粮和新婚夫婿厮守,正是一举两得。
章妈妈已经开始琢磨着要请孙太医给郡主诊脉了。
郡主自成年后,月信就不太准,时常拖延,拖延半个月也是常有的事。郡主成亲近两个月,一直没来月信,保不准已经有喜了。
平静喜乐的日子过得久了,姜韶华恍惚间生出岁月安好的错觉。
如果就这般下去,大梁这艘摇摇欲坠的巨舟,或许还能维持几十年。
她有野心也有能力,却没有主动谋反或主动篡位的念头。只要大梁朝还能勉强安稳,她就会安然守在南阳郡。
剧变突如其来。
在天子大婚的前五日,一封朝廷急报送入南阳郡。
天子突发疾病,在众目睽睽之下骤然昏迷,然后再也没醒来。年仅十九岁的太和帝,登基三年便殒命归西。
大梁的天,再一次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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