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房间里,静的连一根针都能听到,除了自己的沉重的呼吸声,万般俱静。
强忍着心底巨大的恐惧,阮幼宁小声的呼叫。
“阿景。”
“阿景,你在吗?”
她的语调颤抖的不成样子。然而回答她的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阿景不在?
难道这又是一个梦吗?
还是说,她一直在做梦,从来都没有从梦里出来过?
阮幼宁混沌的大脑勉强思考着,她试探着去摸手机,而啪嗒一声,黑暗的房间忽的亮起一抹柔和的灯,门口处也传来轻缓地脚步声。
有人进来了。
是谁?
这个念头才刚刚出来,脚步声的主人已经经过门口的卫生间,往床边来了。
阮幼宁整个人的心都提起来了。
而宋时景也有些诧异的声音响起,“宁宁?你醒啦。”
罕见的,阮幼宁没有回答他,她只是半倚靠着床,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只字不发。
本能的,宋时景觉得阮幼宁有些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他把手提袋放在桌上,凑上前,他一凑近,才发觉阮幼宁整个人脸色惨白的厉害。
“宁宁,怎么了?没有休息好吗?”
宋时景担忧不已,有力的大手抚摸上阮幼宁的手臂。
实质性的触感终于让阮幼宁心底的恐惧减轻了几分,她使劲抿了抿唇,确定这是在现实,这不是梦境。
手臂上,宋时景温热的气息一点一点的传递给她。
他担忧的模样,无疑提醒着阮幼宁,此刻是现实,她不是在做梦了,她没有在陷入那种诡异怪诞的噩梦了。
阮幼宁勉强扯了扯嘴角,却只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是不是做噩梦了?”宋时景猜测。
阮幼宁僵硬的摇摇头,她此刻其实很想撒娇着说自己做噩梦了,很害怕,需要亲亲抱抱,需要安抚,但是刚刚梦中身体坠落的失重感让她此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种肉体以自由弧度撞碎到地面的感觉,真的太骇人,真的太令人恐惧。
她置若罔闻反常的样子让宋时景有些慌了。
怎么了到底?他只是去门口取个餐,全程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发生什么了?
转个身的功夫,他的宁宁整个人的状态都很不对劲。
是不是发烧了?
宋时景快速的想着这个可能,大手就贴上了阮幼宁的额头,而一接触,宋时景就大吃一惊。
她额头的温度显然已经超过了正常的温度。
“宁宁,你发烧了!”
宋时景低呼一声,急急的就要起身去拨打酒店前台的电话。
他刚起身,猝不及防的,他就被阮幼宁抱紧了腰。
阮幼宁埋在他的怀里,沙哑的声音闷闷的响起:“阿景,不要走。”
“我不走,我不走,我一直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宋时景回抱着她,加重了这个拥抱。
莫名的,他觉得她在颤抖,而确确实实,阮幼宁的确在颤抖。
在此刻,对于阮幼宁来说,任何安慰的话都没有一个实质性拥抱来的快。
宋时景拥抱着阮幼宁,手臂无意识的加深了力度,即便阮幼宁不说,他也能完全感觉她的恐惧。
他的宁宁,到底在害怕什么?刚刚做了极其可怕的噩梦?
他猜测着,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现在不要问出声。
等下先喂她把退烧药吃了,情绪身体都稍微好一点再说吧。
他默默的想着,这一个拥抱持续了很久。
半晌,阮幼宁才略略抬了头,声音依旧难掩恐惧,“阿景,我刚刚做梦了,很真实却很荒诞的梦……”
她欲开口说,而手机不合时宜的亮起。
阮幼宁侧了身体去看手机,晚上七点,这个点会发来的短信,十有八九就是这场竞标的通知结果了。
她咽下了要说的话,去拿手机。手机一点开,一条信息便跳了出来。
这不是最终人选,而是一个简单的通知:
优秀的画师晚上好,因参加人数过多,故明天早上八点宣布最终的结果,无论有没有获得本次的竞标项目,仍然会得到相应的通知,请稍安勿躁。预祝好运!
很官方的一番话。
宋时景也看到了这个通知。
他见怪不怪了,陪着阮幼宁参加了大大小小的线下竞标,耗几天的项目都见过。这已经算是很快的通知结果了。
“不着急。咱们慢慢等,只是一夜的时间而已,很快的。”
阮幼宁点点头,还想继续说刚刚的梦,但是宋时景却不许她说了。
“先吃药,好不好。休息好了再说这个事情。”他的态度有些强硬,话里带着担忧。
他一说,那被阮幼宁刻意忽略的晕沉一下就涌了上来,她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好,只好把脑袋埋进宋时景的怀里。
-
酒店的前台很快就送来了体温计和退烧药。
阮幼宁量了体温,37.8°,果然发烧了,宋时景皱了眉头,他取了手提袋的粥,喂着阮幼宁喝。
阮幼宁乖乖的任由宋时景喂她,简单的喝了几口后,便吃了退烧药。
药效上来的很快,不一会儿,阮幼宁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她反反复复的打着哈欠,在床上扭来扭去就是不肯闭眼。
宋时景注意到这一点,他大手扣上她的腰身,“困了就睡觉,不许硬撑。”
“我……”
阮幼宁似是有些委屈,她咬了咬唇,不安分的在他怀里动了动。
宋时景见她这样,干脆直接吻了下去。
“睡吧,宁宁,我抱着你睡,看着你睡,好不好?”
他温软的唇在她的唇边低语。
温热的气息交融下,阮幼宁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依旧睡的不安心,整个人困的迷迷糊糊,却依旧时不时的确定宋时景是否还在身边。
很强烈的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宋时景皱了眉头,面色复杂。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梦,能让她如此害怕睡觉,如此的没有安全感?
宋时景紧抱的力度加深,一遍又一遍的低声安抚她:“宁宁,我一直在,我一直在呢。”
阮幼宁再次醒来是被捂醒的,退烧药的药效是发挥的如此快,她整个人的身上都被一层虚汗包裹着,不是很热,但是有一些粘。
这种皮肤上粘腻的触感并不太舒服,她忍不住动了一下。
她一动,宋时景闭上的眼睛就睁开了。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阮幼宁脸上还带着一些红晕,很是不好意思。
宋时景一夜没合眼,他生怕阮幼宁一睡醒,他没有办法第一时间给予她安心,所以一直是假寐着,让眼睛稍微休息一下。
他瞧着阮幼宁精神好多了,没有之前的萎靡不振,一直不安的心终于缓下来了。
他摇摇头,温声回答她:“宁宁,没有的事。”
续而又问了句:“口渴吗?要不要喝点温开水?”
阮幼宁的嗓子因为发烧,一直有些火辣辣的疼,她应了一声。
她一口气喝了两大杯温开水,才觉得嗓子舒服了好多。
而她这个烧来的快,也去得快。
量过体温后,已经恢复到正常体温了。
阮幼宁睡了十足的饱,躺在床上再睡,翻来翻去的却是一点都睡不着了。
不仅睡不着,还有点饿了……
阮幼宁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她自己虽然睡好了,但是宋时景却是没怎么睡啊……
宋时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他穿上大衣,换上鞋子,体贴的开口:“走吧,去楼下吃点东西。”
-
虽然已经到了凌晨,但是六楼到十楼依旧人声沸腾。
热乎乎的烧烤,冒着辣热气的铜壶火锅,光是闻着味,阮幼宁就忍不住的馋。
退烧后的胃强烈的渴望着想吃刺激的麻辣。
她悄悄的吞着口水,在一家火锅店门口慢蹭蹭的不肯离开。
宋时景哪里看不出她这点小心思,他有些好笑,揽上她的腰:“宁宁,不吃这个。”
他指了指前方:“我们吃那个,那个也很开胃的。”
嗯?开胃的?
阮幼宁的精神一震,急忙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她只看了一眼,就撇了嘴。
什么嘛……她不想喝粥。
宋时景柔声解释:“宁宁,这家粥店真的会很开胃,信我,好不好。”
阮幼宁也知道自己刚好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也知道宋时景完完全全是为她考虑,所以很顺从的就答应了。
一到了店,寻了一个位置坐下,阮幼宁才发现,这真的不是寻常的粥店。
是白粥底火锅。
宋时景点了一些搭配着粥底喝的蔬菜海鲜。
清淡的白粥锅底配上鲜甜可口的海鲜,真的别有一番风味。
阮幼宁慢慢的喝了一碗,只觉得整个人都畅快了许多。
宋时景挑着眉,脸上‘我没有骗你吧’,手里不停歇的剥着虾放在她面前的小碗里。
阮幼宁傻乎乎的嘿嘿一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身后却传来一声诧异的声音。
“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话问的突兀,也极其不礼貌,甚至还有点蠢。
在会展中心,又是这个时间点,无非就是参加了竞标,等待结果罢了。
来人这话问的跟废话没什么样。
阮幼宁没有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太过熟悉了,除了阮之程她想不到别人。
而阮之程身着休闲装,脚上穿了一次性白色棉拖,显然也是住在了这里。
或许是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话有些蠢了,他改口:“这个时间,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话一出,他又觉得这话也不妥当了。
大半夜的出现在餐馆,不就是饿了吗?况且宋时景还在慢吞吞的剥着虾……
接连着两次的问话都很废话,他干脆也不说话了。
他似乎是打定了阮幼宁和宋时景不会接他的话,目不斜视的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