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经过小孩这么打岔,戚昔心情好了不少。
烤着火,戚昔看着又回去啃冷包子的小孩,问“过年后,是不是就要开始修房子了?”
小孩摇头。
“过了年还很冷很冷,不行。”
“而且爷爷说还要搬材……材料,现在还搬不了。”
戚昔“还是用草叶盖房吗?”
“盖石头房子,不然用几年房子又要倒。我们修好房子要去河里搬石头。要弄很久很久的。”
戚昔点点头。
他将小孩从他打量到脚。
鞋子换成了好的,衣服也瞧着还能保暖。小孩现在的日子过得还行。
“建房子银钱够吗?”
“够,爷爷说有那个什么什么灾、灾银。”
戚昔“那就好。”
说完了这些,戚昔起身。
小孩见状,立马跟上。
“我熬药,你去屋里坐着。外面冷。”
“一点都不冷。”
*
小孩在的这儿陪了他一天,之前怎么让他回去陪着他爷爷,怎么也不走。
晚上看着吃完饭了,立马撒开腿儿就跑了。
戚昔瞧着消失的身影,笑容敛下。他安静地烧炉子,将熬好的药温上。
屋檐下,炉子上青烟袅袅。
黛色的砖瓦覆着雪,墙角的几颗枣树没了叶子,安静地望着围起的院墙。
雪又飘了,白色的,斜着飞落。
戚昔放下手上的扇子,坐直身子,手拢住搁在膝上。
他目光悠远,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忽然,墙边一声轻响。
戚昔目光聚焦,定在墙上。
“常河。”
常河震惊地瞪大眼睛,脚下趔趄。一个滑溜打算往外跑。但后面紧跟着窜上来人,顺带推了他一把。
“你倒是快点啊。”
扑通——
常河打了个滑,往戚昔的方向冲了几步,才堪堪停下脚步。
而轻巧落下院墙,正得意的人蓦地一愣。
接着猴儿蹿似的,立马上墙。
戚昔闭了闭眼,道“下来。”
阿兴脖子一缩,慢吞吞地回过身。他干笑,默默地跳下墙。
心中忐忑,阿兴抓着自个儿袖子,背靠在墙面,静等发落。
常河看着戚昔面无表情的脸,咽了咽口水。
他小心后退着,直到跟阿兴挤在一起。
戚昔搁下扇子,目光定定地看着两人。眼神跟冰似的,冻得人骨头都脆了。
“院子你们收拾的?”
阿悄默默用手肘撞了一下常河。
常河“是、是我们。”
戚昔点点头,目光恢复沉静。“谢谢。”
“不!不不不不……不用谢。”阿兴抱头,怂得很。
戚昔“下次不用了。”
阿兴干巴巴笑笑道“不、没,没关系,我们就顺手的事儿。对吧常河?”
常河咬了咬牙“公子,你别生气。我们下次不会了。”
戚昔眯了眯眼睛“是他让你们来的?”
“不是。”阿兴连连摇头。
见戚昔不信,阿兴立马解释道“公子你不是不想让他知道&nbp;,所以我没有跟主子说。”
目光转向常河,又问“商队的事儿?”
阿兴抢先一步解释“那不是正好大胡子他们要回北边,公子也是碰巧赶上了。可不是我们故意安排的。”
戚昔目光在常河跟阿兴中间打了个转,随后不再看他们。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接着又注意到鼻尖充斥的药味儿。
阿兴夸张“戚少爷你病了?”
戚昔抬起头“你们还不走?”
阿兴摸了摸鼻子“我们走,走还不行嘛。”
戚昔“走门。”
“诶!”
待人走后,戚昔吸了一口冷气,又慢慢吐出。心中的烦闷感才压下去。
喝了药,戚昔将厨房收拾收拾,随后回屋里躺着。
腊月二十八,斜沙城里的人也过腊八节。
酒肆外,宋家夫妻两人一个端着粥,一个拿着包子站在门外。
宋四娘轻轻敲了两下门,冲着宋仓嘀咕“铺子里灯就没开过,也不知道睡了没有。”
“刚刚还问得到药味儿,准是才收拾完。”
“你再敲敲。”
另一边,武家婶子也端了一点自家今晚做的腊八粥来。
见两口子站在门口嘀咕,上前一步道“怎的了,睡了?”
“不知道。”
武婶子“要不……明儿个来?”
宋四娘“今儿个腊八节,他就一个小子在家,能吃上什么好的。”
“敲大声点儿,怕是在后院,没听到。”
*
戚昔正要解衣躺下,听到敲门的动静,解带子的手一顿。
他拿上大氅披着,随后去开门。
“婶子,你们怎么来了?”戚昔侧身让开。
铺子里就点着他刚刚拿过来的烛火,火苗微微闪动,将人的影子映照在墙上。
戚昔一边,几个邻居一边。
“这不是腊八节嘛,家里煮了不少腊八粥,想着你一个人在,又大病初愈没有精力做,所以给你送一些来。”宋四娘将一大碗的用盘子盖起来的粥放在桌上。
宋仓将包子搁一块儿。
“正好晚上垫垫肚子,我这个也是热的。”武婶子也放下自己的碗。
几人借着灯光看了看戚昔的脸色。
武婶子开口道“先把身体养好,快过节了,也好出去看看烟花。”
“还有,一个人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要是有什么事儿,尽管找我们。”
宋四娘回想起戚昔倒在床上摇都摇不醒的时候,还心有余悸。
“我晓得,谢谢婶子们。”
“谢什么,都是邻居。”
“天色完了,我们也就回去了。你要还能吃得下就吃点,今日过节呢。”
戚昔眸光被烛光照得很暖很暖。他轻声道“好。我知道。”
“别送,走了。”
邻居们风风火火地来,又走得迅速。但是留下的东西,却始终留着一抹热意搁在那儿。
戚昔去关上门,防止风漏进来。
接着,他在桌子边坐下,将小的那一碗腊八粥上的盖子揭开。
香甜的粥米味腾腾升起,氤氲了戚昔的眉眼。
戚昔手指轻轻碰了一下碗边,又回去拿了勺子跟碗过来。
他慢条斯理地倒了一半出来。用勺子盛着,熬得的浓稠的腊八粥牵出一缕丝。
戚昔垂眸,抿了一口。
很香,是甜的。
是他以前从未有过,或者从来都忽略掉的甜。
他一勺接一勺。
吃着吃着,眼尾也在烛光的映照下,变得微微发红。
室内的烛光小小的,轻微闪烁。
他在酒肆独坐。
而在他不知道的酒肆围墙外,也亮着一盏微弱的光。
男人依旧一身黑色圆领袍,就站在墙下,安静地呆着。
而早应该回去的两个人,阿兴跟常河,也陪着人在这里从下午站到了天黑。
*
至于为什么他俩会被当场堵住,事情还要说五天前。
五天前。
戚昔照常在屋子里呆着,邻居们习以为常。
只不过当小孩过来找人,拍了半天也没见着人来开门,大家才心中一咯噔。
坏事儿了。
当几个婶子破门而入,见到的就是倒在床上,发着高烧,昏迷不醒的戚昔。
而被大胡子跟阿兴安排来守着戚昔的常河,也在当天知道了这件事儿。
戚昔被送往医馆,常河便把这事儿告诉了阿兴以及大胡子。
紧接着,大胡子被主子,也就是燕戡派出去做任务。
而阿兴就伙同常河来这边看着。
他们去找老大夫打探消息,但是老大夫把他两当贼人似的,尤其是他们问了戚昔的事儿之后,甚至抄起扫帚要打他们。
不得以,他们又回到了酒肆这边。
北边经常下雪,所以他们为了自个儿主子夫人的居住环境,顺手在每次下雪之后把房子收拾了。
至于那围墙,根本拦不住从小习武的他们。
那怎么又被燕戡知道了呢?
这就要再往前说说。
之前燕戡一个人到戚昔这里喝了一口茶,心中五分的怀疑变成了八分的笃定。
尤其是当时去处理这件事儿的阿兴还时常在自己身边,动不动就会提到戚昔。
他仔细观察了几天,又瞧见阿兴到了斜沙城经常在府中找不见人。
所以他跟了几次。
结果就是三番五次看见自己的下属翻人家的墙。
看他们做这事儿燕戡也不是无动于衷。
这不今儿个,听见里面自家下属自以为聪明的解释以及行为,他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燕戡皱紧眉头,仍记得自己的两个下属被自己发现之后,那惊恐的眼神。
“我不是说过,不要去打扰他?”
以他与戚昔的短时间的相处,他便知道戚大公子是不喜欢其他人随意侵入自己领地的人。
何况是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
阿兴动了动,盯着离自己不到两厘米的墙面。
他都面壁思过这么久了,主子终于跟他说话了。
燕戡“说话。”
阿兴“那不是想着,雪大了把房子盖了,夫人回来住什么。”
燕戡发觉阿兴从来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过。他语气冷了下来。
“我说过,不要叫他夫人。”
阿兴脖子一缩。
常河更是怕得缩成鸵鸟,一语不发。
阿兴苦着个脸,瞪着鼻尖前黑乎乎的墙面。“主子,我错了。”
燕戡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将灯笼吹灭。
他目力好,出神地瞧着手上灯笼里升起来的缕缕黑烟。一直听到关门的声音传来,他才轻声道“他生气了。”
燕戡后退两步,仰头望天。
斜沙城的冬日里,夜晚看不见月亮。厚厚的云层将光亮挡住,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之前在京都,戚大公子是坚定要走的。
现在又见到了。
不知道他会不会又想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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