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觉得赵从约没脑子。
可却不知道,这些都是他逼的。
赵从约先是输了五万贯对赌,又赔上了万花楼这个日进斗金的好买卖,身后还有一大帮赔了钱的权贵等着找他晦气。
这种局面下,他能咋办?
若不想办法补上这些窟窿,赵从约恐怕未来几年都别想睡好觉了。
韩郡王府后堂。
汤启从外面进来。
在赵从约身边坐下后,才拿出一张字据:“都办妥了,还请小公爷过目……万花楼的地契、房契,在下也命人给楚王府送去了。”
之前的赌约白纸黑字。
除了‘磕头’这一项外,其他的该怎么弄、还得怎么弄。
赵从约不是不想赖账,可曹安背后还有个楚王府呢!赵允升虽不至于逼着他磕头,但若是什么都不给,那他肯定还会闹腾。
“玛的,如此赚钱的买卖,就这么没了?”
赵从约狠狠拍了下桌子,心里一阵肉疼,咬牙道:“这个仇,某迟早讨回来!包括赵允升,一个也不放过!”
“那是肯定的。”
汤启知道这位的脾气,也只能顺着话道:“小公爷放心,待咱们的计划得成!就算是楚王府,也照样要向您俯首!”
“那些人没闹腾?”
赵从约压下了怒火,回归正题道:“没了这些份子,他们肯定会肉疼的。若是闹起来,恐怕不好收场。”
“小公爷不必担心。”
汤启摇了摇折扇,成竹在胸道:“此次粮价上涨,他们都能从中赚上一笔。虽说有些风险,但只要能拿到钱!他们心里也会平衡些……”
对于这次挑弄粮价的事儿,汤启本身是及不赞同的。
可他也知道,赵从约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的选择了……
那些人不会甘心白白损失,若不能弥补这些窟窿,就算大家不闹腾,也肯定会心生怨恨。
稍后,家仆推门进来。
“启禀小郎君。”
赵从约整理了一下表情,淡漠道:“什么事儿?”
家仆低着头:“颍川侯、舒庆侯等几家的小衙内来了,还有那些粮商也在,此刻正在前厅等您。”
“他们来干什么?不都谈妥当了么?”
赵从约难忍怒气。
玛的,眼看就能挣钱了,这几天都等不了?
“他们说有要事相商,十万火急!”
“……哎!”
赵从约缓缓起身,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想当年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汴梁城内无人敢惹。
可自从……
自曹安出现后,他屡屡受挫,名利双损。
为啥啊?曹安不过是个落寞的权贵子,一个人见人憎的泼皮。他有什么资格与某争锋,他凭什么!
来到前厅,众人接连起身。
颍川侯之子聂永起身,表情凝重道:“赵兄,出事儿了!”
赵从约笑着坐下:“聂兄急什么?天大的事儿也要徐徐图之。心急只会让人头昏失智……来人啊,上茶。”
聪明人从不会在外人面前失态,越是严重的事情,越要表现的云淡风轻。
“某怎么能不急啊!”
聂永没管家仆送上来的茶水,上前两步道:“曹安开仓售粮了!”
赵从约依旧淡然,轻抿了口茶,笑道:“那又如何?前些日子不是已经签订了契约么?按规矩,城内几大粮仓的陈粮,都该在近期交付给咱们的粮商。”
没了陈粮,就只能售卖新粮。
而新粮数量有限,价格也略贵,就算曹安愿意低价出售,可朝廷岂会坐视赔钱?到时有他好受的。
“说的就是这个事儿!”
粮商吴双清起身,急切道:“小公爷有所不知,曹安扣下了本该交付给咱们的粮食,而且还放话……在调粮入京之前,任何大宗批调一律暂停!”
啪嗒。
赵从约茶碗没抓稳,水渍溅落在身上:“他凭什么?契约上面白纸黑字,就是朝廷也不能枉顾!去,找人弹劾!”
“恐怕没用。”
吴双清苦笑摇头:“咱们之前签订的契约上,并未明确交付时间。”
“为何?”
“这……”
吴双清等几个粮商纷纷低头,眼神闪躲道:“小人本意是想,迟一天交付,就能迟一日结款。可谁曾想……”
商人逐利,最喜欢用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儿。
“蠢货!”
赵从约怒了,抓住茶杯劈手砸了过去:“就为了占这点小便宜?你们坏了大事儿!如今朝廷不缺粮了,计划该如何进行!”
“小公爷恕罪,此事我等愿意受罚!”
吴双清噗通跪下,接着哀求道:“可计划已经开始了,汴梁、颍昌、陈留等地……咱们光是收粮的钱,就已砸进去几十万!没退路了啊!”
“没退路就死去!”
赵从约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某之前就一直叮嘱你们,小心些!小心些!可你们呢?自作孽,怪得了谁?”
玛的,挣钱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积极。
现在麻烦来了,才想到老子?
赵从约心中无比难过,怎么就跟这帮蠢货走一起了呢?要知道都是这种货色,他宁愿跟曹安合作了!
“赵兄息怒,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咱们还是要想办法啊!”
聂永低声劝了一句,又急切道:“要是任由曹安这么大张旗鼓的售粮,那谁还会来买咱们的?别说高价了,一旦稳住了百姓,那么多粮食……”
就是降价,一时半会儿也卖不完!
粮食是有保质期的,仓储、损耗、人工、调运,这些都要花钱。
一旦南方的粮食入京,他们顷刻间就得破产!
沉默少许后,赵从约深吸口气。
他不想管,可却不能不管:“淮西的粮食多久入京?”
汤启略微想了一下,低声道:“以目前行船的速度来算,最快十五天左右,最慢一个月!”
“开仓!”
赵从约不再犹豫,冷道:“马上通知各大粮店,朝廷卖多少钱,咱们就卖多少!在淮西的粮食到京之前,能卖多少卖多少。”
“这……”
吴双清等几个商人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表态。
赵从约气得冷笑道:“真就要钱不要命是吗?那好,某也不管了!你们爱怎么折腾随便,等到倾家荡产了,某来给你们送终!”
“是,小人马上就去吩咐!”
粮商们再不敢废话,纷纷起身告辞。
聂永却没走,等到屋里安静了。
他身体前倾,小声道:“赵兄,这也只治标不治本啊!二十天,怎么可能把数十万石粮食都卖完?而且……”
你可是答应了咱们要赚钱的。
这么弄,别说挣钱了,少不得还要赔上一大笔!
赵从约冷眼看着他,气道:“朝廷出手这么快,就是在告诫咱们莫要伸手!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明白?”
“可咱已经动手了,现在收手朝廷就满意了?”
聂永不是吴双清,他可不会被轻易吓唬住:“若是钱没挣到,又被朝廷记恨了。那才是麻烦……谁还会帮忙说话?”
你有钱,自然能找到帮手。
可你啥也没有,还惹了一身骚,谁还愿意搭理你?
赵从约心中无奈,只能叹声道:“放心,某会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