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后,竹园有消息传出,谢云烬的病更重了,不少人都看见,被连夜请来的太医走出竹园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赵氏天快亮时才从谢云烬屋里出来。熬了一个晚上,饶是妆扮得再过精致,眉眼也染了浓浓的疲色。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到了温芸的屋里。温芸听见了赵氏进来的动静,但还是躺在床上装死。“世子妃可好些了?”在温芸跟前,赵氏根本就不需要装,她只是踏进了屋,朝温芸看了一眼就没有再靠近。“回夫人,世子妃受到了惊吓,又因为落水染了风寒,怕是不能给夫人行礼了。”赵氏不无所谓地点点头,“让她好好养病,世子那边有人伺候,至于水榭走水的事那就是个意外,毕竟也没人知道她会在宴会快开始的时候往那边去。”赵氏这话无非就是在警告温芸,失火就是个意外,不要给她找事。李妈妈有些不满,就算她没有在现场也听了不少人说,水榭周围发现了桐油的痕迹,那东西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失火又怎么是意外呢?可在温芸没有娘家支撑的情况下,李妈妈知道他们不是赵氏的对手,只能忍着气应声。赵氏走后,李妈妈眼圈都气红了,镇国公府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世子妃差点因此丧命,可夫人根本就不在意世子妃的死活。“世子妃……”李妈妈抬头就见温芸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赶忙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生怕温芸看出端倪了。温芸神色却格外的平静。“世子妃,你别往心里去,夫人这么说也是担心府上再生出什么事来。”她不是不气,但又害怕温芸被赵氏针对,她们人微言轻,到时候只会吃亏。温芸唇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来,“我知道李妈妈,我不会冲动行事的。”李妈妈觉得温芸又不太一样了,她现在冷静总透着一股冷意。“世子妃别放在心上就好,昨日世子那边也折腾了一夜,也不知道情况如何。”闻言,温芸的眉眼更冷了,“我跟世子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可不能让世子有事,一会儿我过去看看。”李妈妈看温芸对谢云烬的态度还是相对缓和的,心里暗自呼出一口气来。昨晚喝了姜茶把身体里的寒气逼出来后,温芸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她到谢云烬门外时,安宁一脸惊吓又心虚的不敢看她的眼睛。“世子妃怎么过来了。”温芸勾了勾唇角,却不是在笑,“死不了,我来看看世子。”安宁不敢拦着,直接让温芸进屋。昨晚,谢云烬疼了大半夜,直到吃了太医开的止痛药身体的痛意才稍稍得到缓解。他十分疲惫,闭上眼睛却又怎么都睡不着。听见门外的动静时他猛然睁眼,随着温芸脚步声的靠近,他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谢云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他拧着眉头,渐渐冷静下来。温芸走到床前,一如既往地一来就查看他的情况。“听说昨晚世子突生变故,我因病在床没能及时过来查看,还望世子恕罪。”谢云烬浅色的眸子直直的落在她的身上,若是之前,温芸会在这样强烈地注视下觉得心跳加速,如今她却心如止水,毫无波澜。温芸的手从他的脉搏上松口时,他却突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温芸神色一顿,眼神询问地望着他,“怎么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温芸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面不改色的道:“世子都会告诉我吗?”“你问。”“昨晚的火,是谁放的,世子知道吗?”谢云烬眉眼疏冷,“谢夕月。”“世子知道她从一开始就想要害你性命。”谢云烬摇摇头,“下毒那次,确实不知。”“为什么,她害死世子她有什么好处?”谢云烬闭上眼,掩去眼底的痛色,“我一个废人占着世子之位,对镇国公府又有什么好处。”这个回答让温芸没想到的,谢夕月一而再地出手害谢云烬就因为他占着镇国公府的世子之位,可她一个女子又没可能继承……温芸猛地想到什么,谢夕月是没办法继承爵位谢云泽可以啊,跟谢云烬这个残废比起来,谢云泽现在可是公府的未来,若是他再得爵位加持,还怕不能平步青云吗?可皇上说过,只要谢云烬不愿意,这世子之位就一直是他的,那他死了呢?皇上还能阻拦国公府让别人成为世子吗?温芸早就想过这些勋贵世家背后的脏污,只是真的直面这些腌臜时还是觉得通体生寒。谢夕月做的这些事,赵氏真的就一无所知吗?虽对谢云烬有怒意,但此时此刻温芸还是同情他的,算计他的毕竟都是他的亲人,这怎么能让人不心寒。不过,同情也只是一瞬,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温芸已经倒霉过一次了,今后不会再干这种蠢事了。谢云烬也绝不是任人宰割的,这回她不就被他给算计了。温芸拉了张凳子在谢云烬床前坐下,又自然地给他检查床腿,她发现他双腿的情况竟然变糟了。她有些不解,明明昨天看的时候还没有任何异常的,她想到昨晚他吐血的事不由问道:“昨晚世子怎么会吐血?”毒都解了,现在就是腿的问题了,她想不到他身体突变的原因。安宁在一旁想要开口,却听得谢云烬咳了声道:“听闻你处在危险中,气急攻心。”温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昨天不是世子让我去水榭的吗?”明知道那里会有危险,可还是不顾她死活地把她当成了诱饵,现在来跟她说这些鬼话,她会信?谢云烬望进她眼底的冷意,眉头都拧到了一处。“我能护你周全。”温芸豁然起身,她听不下去了。但理智还是让她压下了心底的怒火。“有些事情,我想好好地跟世子谈谈。”“你要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