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大课堂
“大明的军制存在着很多漏洞，或者说从东汉光武帝改革军制以来，这些漏洞就一直存在，历朝历代都未能解决。”
陈景恪决定从头梳理一下军制问题。
他的对面坐着的则是朱元璋、朱标、徐达、冯胜、蓝玉等人。
朱元璋问道：“具体摊开来说说。”
“而且光武帝还未规定轮换制和退役制，这些人一旦加入军队，基本就意味着终身服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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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景恪说道：“光武帝的募兵制第一个缺点，就是没有考虑兵源问题。”
“他们要接受准军事训练，每年农闲季节接受二十天或者一个月的军事训练。”
陈景恪却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秦末和西汉末年，也一样演变出了混战局面。”
“这些蛮夷也没有土地，除了打仗别无生计……”
徐达开口说道：“景恪的意思我大致听懂了。”
作为军方第一人，他自然要发表意见的。
“愿意接受这个交易的就来参军，不愿意接受这个交易的就别来。”
但明君也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现在恰恰就是在讲他们不足的地方。
朱雄英连忙背过脸，假装不认识他。
毕竟他是皇帝，要兼顾的事情实在太多，没那么多精力放在军制上。
哪有十全十美的政策，王朝延续两百年基本都会病入膏肓。
“军人之前地位是很高的，但从这个时期开始将降低了许多。”
“战斗力会不会因此降低且不去说，就说这种思想就很危险。”
“而且预备役平时在乡里，也是维护治安的有生力量。”
“当时的统治者，完全否定了军人这方面的需求。”
“他们的思想，还停留在拿钱买命的阶段。”
众人再次点头，军中的滑头有多让人头疼，在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众人也不禁点头，经他这么一梳理，事情就变得好理解了许多。
徐达继续说道：“当前我大明的军制，在这三方面都有问题。”
“而且每年一个月的训练，大量劳动力无法从事生产，又进一步耽搁了农业生产。”
蓝玉不说话了，他也是普通人出身，对繁重的徭役深有体会。
之前他们突然接到朱元璋的召见，说是有关于军制的事情找他们商量。
众人再次点头，大家都能看得出来，接下来几年大明会进入战略收缩阶段。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终于要开始讲重点了。
不是贬低他，打仗他在行，别的方面……就这么说吧，他就是一纯纯的武夫。
陈景恪自然也认同这一点，光武帝和之后的明章二帝，那都可以说是君主的典范。
“服役期够了，就可以回家过正常生活。”
所以，他话锋一转说道：“但是光武帝虽然拿出了募兵制，却并未将此制度完善，之后的明章二帝也未能做到。”
况且再说就要说宋朝了，这个朝代实在没啥可说的。
惊讶之余也充满了好奇。
“轮休就变得非常麻烦，于是就从三年一休变成五年一休，后来干脆就不休了。”
他的话相当于是将东汉末年的混乱，归罪于刘秀的政策。
“这么做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儿。”
莫非这位陈伴读还能讲出什么新花样不成？
陈景恪说道：“魏国公总结的很好，大致就是如此。”
“这些人大量充斥军队，也导致军纪败坏。”
而且还不是大明一朝的问题，而是以东汉光武帝刘秀为界限，之后的历朝历代都存在的问题。
“要么轮换制度不合理，导致部分将士长期得不到修整，产生厌战情绪。”
陈景恪解释道：“站在朝廷的角度来看，这么做确实好处很大，可是此法却加重了百姓的负担。”
而陈景恪也是语出惊人，一开始就点明军制存在巨大漏洞。
“他得了天下之后，就一直在想办法缓解百姓的负担。”
“正所谓有恒产者有恒心，有田有产的良家子更讲规矩，也更便于管理，作战能力也更强。”
陈景恪继续说道：“但是，作为一个大一统的王朝，在最重要的军制上出现如此大的漏洞，是极为不应该的。”
“流民、无赖、罪犯，这些人无牵无挂又道德败坏，上了战场偷奸耍滑，导致军队战斗力不足。”
这个外舅公，太没学问啦。
“甚至之后的历朝历代，都未能将此制度完善。”
“让囚犯当兵在之前也出现过，但那都是人手不足时期的临时办法。”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光武帝那确实是明君。
“对于百姓来说，负担一个义务兵的压力是非常巨大的。”
“但这么做带来了一个非常严重的后果，以前当兵是义务，是为了保家卫国。”
“而且府兵是征募，不是强制。”
这些事情有人知道，比如徐达、傅有德等人，都了解过。
“于是他将征兵制改成了募兵制，国家包揽了军队的一切开销，还要给军人发军饷。”
“不过五军都督府已经拿出了完整的预备役方案，只不过还未实施。”
“虽然汉初有授田制，当兵就给分田。”
陈景恪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光武帝虽然是宗室之后，但从小生活在民间，是了解民间疾苦的。”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当朝名帅，整天都在研究这些东西。
“只是后来随着大唐疆域的扩张，从长安到西域一来一往光路上就要耗费一年时间。”
“将之作为制度存在，就是从光武帝时期开始的。”
“募兵的特点是什么？自愿当兵。”
本来他们以为皇帝又有什么新想法，到了才知道竟然是听陈景恪讲课。
“府兵的战斗力非常强悍，往往能以少胜多。”
“按照他的说法，一个完整的兵役制度，应该包含预备役、轮换、退役等方面。”
至于大明……现在说的就是当前存在的问题。
良久，朱元璋才开口说道：“天德，你怎么看？”
“而且他们的募兵制几乎走了东汉的老路，没有预备役，兵源不合格。”
徐达等人都是第一次听课，倍感新鲜。
“最好能拿出完整的轮换方案，让将士们有喘息的机会。”
所以听到陈景恪这番讲解，他非常兴奋：“好办法，真是好办法。”
一一四.四一.七六.一六五
这么多朝代都没解决的漏洞，他们怎么不知道？
还有，为何是光武帝以后才出现的，之前呢？
倒不是他们无知什么的，作为将领他们研究最多的是如何用兵。
“要么没有完整的预备役制度，导致兵源素质低下。”
但他的了解依然不够全面。
“没有人觉得这么做有问题，因为在他们看来，国家给他们发了军饷，他们就应该一辈子呆在军队里。”
“它的优点是建立了完善的轮休制度，从军三年可以休息两年，大致是这个样子。”
“再之后征兵就反过来了，只从有田有产的百姓里征募，无田无产的连兵都当不上。”
“我们可以将其称之为义务兵……服兵役是百姓应尽的义务。”
对于军制变革史的了解，还真不一定比懂历史的文人多。
“没有预备役制度，兵源素质较差。”
“第三点退役制度，也是我认为最重要的一点。”
“但是义务兵是有服役期限的，两年、三年、五年不等，到期轮换一次。”
“从光武帝之后的兵役制度，在这三点上都存在疏漏。”
“但不论哪个地方有疏漏，最终都会导致军队军纪败坏，战斗力低下的恶果。”
“最近两年征兵变得很困难，新兵需要更长时间训练才能上战场。”
“让他们离开军队，回归正常生活，才是对大家都好。”
但也有人不知道，比如蓝玉。
“这种方式，我称之为预备役。”
“现在战事稍歇，我们有必要将此事提上日程。”
“没有完善的轮休和退役制度，几乎是终身制服役。”
朱元璋赞叹道：“此举就可以看出，光武帝是一位懂得体恤百姓的明君。”
“很多人就是不适合当兵，还有些人当了几十年兵。”
朱元璋直接说道：“谁给他们钱，他们就为谁打仗，原来东汉末年的军阀混战，是从此时就埋下了伏笔。”
“轮换制度也确实不完善，前几年大明四处征战，士兵得不到休息尚能理解。”
朱元璋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都不需要懂什么大道理，只要将自己带入普通士兵，就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了。
这是什么制度都无法避免的，至少眼下没人能找到跳出这个规律的办法。
“而且随着土地兼并，朝廷手中也拿不出多余的土地分给士兵，府兵制就崩溃了。”
元朝就更没啥可说的了。
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贫民出身，对此也是感同身受。
“这么做的好处很多，大批的预备役稍加训练就是合格的士兵，减轻了军队的压力。”
“混乱必然会造成军阀混战，这和什么制度没有关系。”
“正常情况下，还是从良家子征募士兵。”
“百姓参军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再加上军功爵制的激励。”
“之后历朝历代也在摸索完善这个制度，其中以唐朝的府兵制最为知名。”
难道就因为王朝灭亡了，就将罪过归于前几代君主吗？
这显然是不公平的。
“人是血肉之躯，有七情六欲，除了吃饭还有别的需求。”
只是想一想就知道，一個普通家庭担负一名义务兵，是多么沉重的负担。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以前他们还没觉得，此时听陈景恪这么一分析才明白，其中的问题是多么严重。
“要么就是没有退役制度，士兵终身服役。”
“预备役让朝廷拥有了源源不断的优秀后备兵源，轮换制也能让军人有机会喘息。”
陈景恪没有在继续往下说，例子说这么多已经足够了。
“到了唐玄宗时期，唐朝主要采用的也是募兵制。”
“王朝初期人少地多，百姓基本都能分配到土地，能好好种地又有几个愿意出来当兵的？”
“因为没多久，豪强地主阶层就完成了土地兼并，大量农民失去了土地。”
确实是轮休的最好时机。
大明的种种改革，眼下看起来很好用，但以后会如何谁知道呢。
“将他们强行留在军队，对他们本人没有好处，对朝廷也是一种负担。”
“这一点所带来的不利影响，其实现在已经显现出来了。”
“君主都做此想，下面的将军和士兵就更加的现实了。”
“到了西汉中晚期，就已经有大量百姓因为兵役制破产。”
“得不到休息的士兵，逐渐开始厌战。”
“但府兵制也可以看做是征兵制的变种——征募良家子从军，并分配土地。”
这种人，越早弄出军队越好。
“它的缺点也是终身制，没有退役这个概念。”
“现在当兵是为了钱。”
“唐朝君主的思想和东汉君主是一样的，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么做是否合适。”
朱元璋算是对军制变革最了解的，作为开国皇帝，他要建立各种制度，就必须先了解才行。
众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还有就是汉朝大量使用蛮夷雇佣军，比如乌桓就是以雇佣军出名的。”
“军队数量不够怎么办？他们采用的方法是，抓捕流民、让市井无赖甚至罪犯当兵。”
“不过府兵一旦参军就可以获得四五百亩良田，士兵是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的。”
陈景恪说道：“咱们先说光武帝之前，当时采用的是征兵制，有田有产者都要服兵役。”
“没想到古代竟然就已经有如此优秀的军制……可是为何后来就废除不用了？”
“因为在那时期当兵是没有军饷的，士兵还要自己负责采购武器装备，自己负责当兵期间的粮饷。”
“可后来随着土地兼并加剧，朝廷拿不出土地，授田制就名存实亡了。”
“失去土地的农民生无所依，要么卖身为奴，要么就去当兵。”
“于是职业军人正式出现，他们的职业就是当兵，终身服役对他们来说反而是好事。”
“预备役也被废除，让百姓有更多时间从事成产。”
“不过在东汉时期，这个漏洞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恶果……”
“在他们看来，我给你发军饷了，你就得终身服役。”
“但我们必须要制定完善的制度，什么样的兵需要退役，退役后如何安置，都需要考虑到。”
“否则，让这些人流入民间，后果会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