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顾少卿眼前还不时浮现着,魏燕蕊喝得酩酊大醉的画面。
看着她那副为情所伤的模样,顾少卿不由对所谓男女之情,生出敬而远之的心思。
抛开魏燕蕊不谈,江严在此时摊牌,在她看来不免有些为时过早。
前程未定,人也未踏出雁水镇,也就是说仍处在魏家庄的势力范围之内,就敢如此不管不顾。
他这是仗着魏燕蕊的心意,觉得魏家庄不会对他如何吗?
顾少卿心下暗暗摇头,她印象中的江严不是天真之人。
魏燕蕊在外买醉,很快就会传得尽人皆知。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魏家庄若还是毫无作为,便是将一庄脸面放在地上任人践踏。
他是真的突然有骨气了,还是另有后招?
转而她想到自己,万里迢迢来雁水镇,难道就是来看这些小儿女的纠葛?
不过,魏家庄出了一个魏燕蕊,真的很吸引视线啊。
这些时日过去,她仍未找到合适的理由入庄一探。魏家其他人,除了集会时有幸见到的魏东瑜,都还未曾谋面。
不知魏家庄会有何动作,不止是她,应该有很多人都在好奇吧。
等待中,一日日过去。许多学子纷纷作出选择,或留下或远走,不少势力陆续离开。
听说江严也有了决定,那是此来各方势力中,实力最强的一家中等王国。
一切即将尘埃落定,在众人翘首以盼中,魏燕蕊却再没露过面。
就在众人失望的时候,此前一直保持沉默的魏家庄,终于有了动静。
这日风和日丽,魏家庄的管家并身后数十仆从,带着一抬抬礼物,大张旗鼓地送到来谨书院。
重要的是,这些东西并不单单给江严,而是书院学子人人都有!
准备出仕闯荡的就充当仪程,继续留下的便作为日常用度,毫不偏颇。
眼瞧着这场追了许久的大戏,貌似迎来这样不尴不尬地结局,不少人感到十分意外。
在老百姓看来,魏家庄是很低调,但从没有人认为他们软弱可欺。
但如今这个状况,让人不得不怀疑,难道魏家庄还真的任由自家小姐被人耍弄?
不仅不给魏大小姐出气,还和和气气地送东西,实在难以理解。
“你觉得魏家到底是何用意?”
得知这个结果,顾少卿对魏家庄高看一眼。比起百般刁难,这般处理,更显气度。
但见对面的人一如往常沉默不语,忍不住问了一句。
南宫梧秋闻言看了她一眼,不予回应。似乎认为这种问题,不值得拿来一叙。
顾少卿见状莞尔一笑,明白他的意思。
这些日子两人每每相对而坐,她总会主动开口说话。
尽管十句里,他只偶尔回个一两句,但那也算得上是交谈。不然这院子里安静得过分,连大白鹅都嘀咕吃个饭也不舒心。
这一人一鹅的梁子,可以说从开始那场糟糕的偷袭就结下。
后来大白鹅时有挑衅,试图挽回不能上桌颜面。但不论它何时何地,以何种刁钻角度偷袭,总是惨败而归。
数次交锋过后,它终于对残酷的现实低头,偃旗息鼓。
不过,直到现在还会时不时地哼哧两声,表达一下不满。当然,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至于魏家送仪程的事,早被人传得沸沸扬扬。
当她向南宫梧秋问起时,他只说了一句江严脸色难看。
是啊,魏家庄此举,等于当众朝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犀利果断,毫不留情。
同时向所有人表明态度魏家庄从来没有认可过他。
魏燕蕊从前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出于爱才之心。资助江严,与资助书院其他学子,没有任何区别。
这是羞辱,亦是警告!
你江严不是自视甚高吗?堂堂魏家大小姐,被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但如今好叫你知道,从始至终,魏家庄都没有把你放在眼里过。
不理会,也仅仅是因为不值得罢了。
看出魏家出手阔绰下的深意,顾少卿不禁感叹毕竟是一方豪强,这种情况,果然不会忍气吞声。
如此一来,魏燕蕊和江严算是彻底了断,这也是魏家庄的另一层考虑吧。
想到这些,顾少卿直接略过刚才的问题,语气轻快地道
“魏小姐算是解脱了,真是可喜可贺!”
看到她脸上实实在在的喜悦,南宫梧秋微微一顿,意有所指道“你对她倒是关心。”
说罢不再开口,也并不打算问个究竟。
顾少卿见状忽然想确认一下,于是凑近注视着他,干脆地承认“没错,我确实对那位魏小姐有些兴趣。至于原因……”
“只要你问,我便答。”
四目相对,她神情格外认真,让人分辩不清是戏言还是承诺。
但南宫梧秋却在她眼底,捕捉到一闪而逝的狡黠。心中一动,随即按下。
“解脱,也未必。”
他缓缓开口,提出另一个疑点,转移她的注意。
顾少卿一眼看穿他的用意,但并没有追问,只是定定地望着他。片刻,她轻笑一声,退回原位。
她果然没猜错,眼前的人比她预计的更加冷静淡漠。
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持一种淡漠疏离的态度,有意保证自己随时可以抽身而去。
比如对林嫂子,甚至可爱的小石头,如非必要不会多说一个字。
所以,即使他们日日见面,看似比寻常邻里亲近。其实他一直在警惕,抗拒任何进一步的了解。
或许他深知知道得越多,牵绊越深,而这正是他所极力避免的。
顾少卿暗暗摇头,没有追问。
说到底,两人不过是机缘巧合搭个伙而已。他之所以愿意帮她注意江严,也仅仅是为了还她那些茶叶酒水罢了。
一来一往,清楚明了,两不相欠。
这些想法只是转瞬即逝,顾少卿若无其事地接着道“怎么说?”
见她放弃,南宫梧秋主动解释“他心有不甘。”
不甘?顾少卿细细咀嚼这个用词,思索江严的心态。
是对魏家的打脸不甘,还是对日后不能再对魏燕蕊予取予求不甘。
“你是说他也许会再做点儿什么?”这也是顾少卿不能放心的一点。
南宫梧秋微微颌首,随后冷静道“此人性情,魏家应该更清楚。”
顾少卿明白他话中之意。他们两个初到雁水镇,都能看出江严的不妥。而江严却在魏家人眼皮子底下大半年,岂会真的一无所知?
而他的看法与自己相同,几乎可以肯定,此事还未真正结束。
确认这点,顾少卿眉间微皱。
她很清楚,这种情况下,大势力的处理方式向来只有一种。
南宫梧秋显然对此也并不陌生,只淡淡道“魏家手段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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