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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朦胧,清风徐徐。
在离肆伍陆家不远的一片稀疏山林的空地上,雨水洗尽了天空的尘土,也让整个山林仿佛浸在水墨之中。神秘漆黑的夜,仿佛没有边际,黑得无边无际。
手里的妖刀,隐隐泛着血光,好似一头即将出柙的猛虎在夜色咆哮。连绵不绝的细雨,又浸入那一夜的记忆。
“你家族有一式刀法,乃是昔日武祖皇帝为表彰你的祖先东皇战一的功绩,特意为他所创造得的一式刀法,名为曦日天诛。”那个人低头抚摸着鬼切,就这样直直地站在月光下。
那个人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地站在那,却让年幼的肆伍陆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仰望高山的感觉。
只见他闭着双眼,双手突然高举妖刀过头顶,刀锋指天。
蓦然,那个人猛地睁开了眼,虽然只有那么一瞬,但眼神中透露的光芒是如此的锐利,让肆伍陆心中不由一惊,紧接着,肆伍陆便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袭来。
“你先祖东皇战一是当年随武祖赢政征战世界的十三铁骑之一,这式曦日天诛便是当年武祖皇帝为你东皇一族量身创造的刀中绝式,配合着大荒吞天诀能发挥最大的威力,甚至可以越级斩杀敌手,是传说中曾经诛仙弑神之招,是极烈之刀,也是无上刀式。”那个人神情罕见无比郑重地说道。
“我白天让你背诵的大荒吞天诀是你东皇一族的至高功法,祖先有训只能传授杰出后辈,而且传男不传女,更不可传给外姓之人。你要切记。”
“至于另外的龟息决与养刀术,这龟息决是上乘隐匿功法,修习之后只要你不动用原能,即使是绝顶高手也无法察觉你是能力者。”
“养刀术乃是我们东皇一族的先人花了极大代价从异族手中得到的一门高深的种刀密术,可以将这妖刀融入你身体内并进行温养。这三门功法皆是我东皇一族的命脉所在,切不可轻易外传。”
“是。”
紧接着,那个人继续说道:“最顶级的刀法,在意不在形!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所以即使是我也无法完教会你。”
“一个晚上或许无法让你完领略曦日天诛的奥义,但至少可以让你提前感受一下刀之极致。”
“日后无论你是用它建立功名,还是杀穿这个世界!”
“还有,切不可在众人面前随意使用曦日天诛。绝杀之招,最重要的是出奇制胜,一击必杀。切记!”那个人再次慎重地告诫肆伍陆。
蓦然,无上杀意袭卷而来,让空气中的夜风为之一滞,更让年幼的肆伍陆浑身血液为之沸腾。
肆伍陆本能地高举鬼切,如同那一夜那个人一般,紧接着,无上杀意自妖刀喷涌而出,这一刻,万赖俱寂。
或许是肆伍陆这些年一直卡在初境,导致他无意中打下了牢固的基础,在他自毁原能异旋的几天后进步神速,原本只能隔岸观望原能圆满境界的他,短短几天内,竟然直接突破到了那传说中的极境。
于是,肆伍陆当天直接改修了昔日那个人口中的至高功法大荒吞天诀,好不容易等到半夜,更是不顾外面下着雨,完迷醉于刀之极致。
似乎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个浪迹天涯,路见不平的大侠梦,肆伍陆也不例外。
晨光透过稀稀疏疏的树叶,洒在了地面上,形成了一道道斑驳的影子。这时,一阵山风吹过,林间立刻响起了沙沙的声音。肆伍陆放慢了脚步,抬头望去,远处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肆伍陆继续走了一段路之后,眼前出现了一座栽满桃花的雄山,山顶之上还能隐约看见一抹淡淡的寺影。
这是小镇有名的桃山寺,常年香火不断,尤其是每年的四五月份,更有无数外地的游客来感受这漫天的桃花盛开之景,这桃山同时也是小镇情侣约会的圣地。
自古以来,天灾人祸,生老病死,人类皆无能为力,为寻求超脱以及内心深处的平静,世间便有神仙之说。其中一支以众生平等,因果报应为理念的教派由此兴起于东荒大陆,赐于那些心存愿望又无能为力的人最后的美好意想。
钟声悠悠,与风中的轻语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和谐的画面。香烟绕绕,与空气中的檀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特殊的香气。恰逢此时,夕阳西下,金色的余辉映照在寺庙的金顶之上,将整个寺庙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辉之中。
肆伍陆看着眼前庄严又静谧的佛像,心中却无其他香客那般淡然与平静。
“快点呀!你到底捐不捐?你都站了快半个小时了,你还要站多久呀?”一阵阵不耐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肆伍陆的背后仿佛是一条由人群组成的蜿蜒曲折的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此时正值旺季,一年之中旅客最多的季节。
肆伍陆握着手里的两枚银币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两枚银币,三天的工钱,够吃一个星期了,肆伍陆感觉心在滴血。旁边的僧侣一脸鄙视地看着他,就差在他额头上写“穷鬼”两个字了。
“大师,这里祈福灵验吗?”肆伍陆突然开口。
“阿弥陀佛!施主,心诚则灵!”只见站在功德箱旁边的那位年迈的僧侣双手合掌,宣了一声佛号,满脸虔诚地回道。
自从那一夜肆伍陆死里逃生之后,他对神鬼之说也不再像过往那般排斥了。如今他遇到一件两难之事:是前往帝都,还是留在小镇,让一时他难以选择。最后他决定把这一切交给天意,于是,他来到了桃山寺。
今天来到这寺庙,也不过是看下天意的指示。只是令肆伍陆万万没想到这个指示的代价竟然是如此之大。
更令肆伍陆糟心的是,问天意这种事本应该去寺庙的求签处。只因肆伍陆第一次来到这桃山寺,便随人流前进,走到一半才发现并不是前往寺里的求签处,而是祈福许愿的地方,奈何这通道只是单向的,容不得肆伍陆反悔。
“呸!黑寺。”肆伍陆在心中恶狠狠地吐槽。
最后,肆伍陆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把银币投了进去。然后跑到旁边桌台写上愿望,提着花灯,兴冲冲地赶往桃花河。
这桃花河是桃山山顶流向山下的一条小河,与其说它是小河,不如说是它是小溪更适合。小河虽小却是繁华依旧,常年花灯不断,因为这是香客们祈福、许愿之河。
尤其是每到夜晚之时,河上的花灯犹如一条长长的火龙,缠延至远离桃山之外的数十里。
肆伍陆找了一处人烟稀少的河道,此时正值桃花盛开之时,突来一阵清风吹过,刹那间漫天桃花飞舞,瞬间织出一幅如梦如幻的美景。
肆伍陆小心翼翼地将装有愿望的花灯放到小河之上,静静地合掌闭目祈祷。
“表哥,我们去那边看看。”一道清丽又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肆伍陆睁眼转头望去,那一袭淡蓝色雪纺衣正牵着一个华服青年的手从不远处的桃花道上缓缓走过。
未曾想像过的画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瞬间侵袭了所有情绪。
交错的缘分,一如那夕阳下远去的背影,渐行渐远。
落花人独立,人去路已空,仅余灯火,为谁点缀。
这一夜,肆伍陆默然佇立于窗前。
那一夜,未来的十凶之首,未来叱咤风云的狂人,第一次品尝到那种无能为力的滋味。
那年,十七。风,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