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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小政想了想,道:“好吧,或许是这样。只是我还是认为,他的本事还不够。”
朱襄道:“那就再给他加几家封君盟友。若那些盟友也以为他想变法,愿意认他为首领,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子楚想了想,道:“曾经争夺楚国令尹之位的有六家人,现在只剩下三家,可以把剩下三家捧起来。”
嬴小政道:“楚国也有因为打仗厉害而新封的封君,那些封君大概也看老封君不满很久了,他们也可以用。”
朱襄道:“我起了个头,要选什么人,就你们自己决定。”
朱襄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打着哈欠道:“我快困死了。接下来夏同你自己与春申君见面,怎么折腾,你们父子二人想。”
嬴小政道:“我可以取消午觉了吗?”
朱襄骂道:“让你睡午觉,和要你的命似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休息?夏同,你也是!”
子楚把耳朵捂住。
朱襄什么都好,就是太啰嗦。
嬴小政也把耳朵捂住。
没错,舅父什么都好,就是啰嗦死了。
烦人啊。
朱襄都被这二人气笑了。
什么叫做亲父子啊!
第151章子楚脸上粉
春申君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子楚。
子楚故意往脸上抹了粉,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
春申君看着子楚那虚弱的样子,头隐隐作疼。
太子子楚那拙劣的演技,摆明了告诉春申君自己是装病。那么春申君是信还是不信?
子楚与春申君稍稍聊了一会儿,嬴小政就进门来,劝说子楚赶紧休息,注意身体,不要多聊。
子楚咳了几声,哑着嗓子送客。
待春申君离开后,子楚往脸上抹下了一把粉,对嬴小政笑道:“你猜他信还是不信?”
嬴小政道:“他信还是不信,都没有差别。”
他们只是想给春申君引起思维上的混乱而已。只要春申君心生动摇,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子楚叹气:“朱襄怎么把你养得这么闷?”
嬴小政无语。舅父从来都说他太过顽皮,可没说过他闷。
春申君回到暂住的院落后,愁眉不展。
他带来的门客讨论十分激烈,完拿不定主意。
太子子楚肯定是在装身体虚弱,但他是真的没受伤,还是以“装”来掩饰他受伤了的事实?
春申君本以为见到太子子楚就能探得虚实,现在反而更困惑了。
“我们要不要去打探一下太子子楚的生活?如果他受伤了,肯定会露出端倪。”门客道。
春申君觉得有道理,便花重金贿赂朱襄的下人和太子子楚带来的门客。
可惜朱襄不招揽门客,老仆都是从赵国一路跟到秦国,实在是不好贿赂。
太子子楚的门客口风倒是松了一些,但得到的信息也是模棱两可。
有的门客说太子子楚真的受伤了,也有的门客说太子子楚的伤早就好了,让他摸不清虚实。
子楚发现春申君在贿赂自己带来的人后,没有动手,冷眼看着有谁会出卖自己。
有的人拒绝了贿赂;有的人收了贿赂后向子楚禀报,问子楚需要向春申君透露什么信息;还有的人不太清楚子楚的情况,偷偷收了贿赂后胡乱敷衍春申君。
待子楚看着身边的人都被春申君用金钱试过一次后,在朱襄离开吴城办公务的时候,将身边的人清理了一遍。
待朱襄回来时,自己身边的老仆都少了几家。
他问过之后,叹了口气。
若只是放逐或诛杀,他们都不必要等自己离开之后再做。恐怕这些人都被用了残忍的肉刑。
子楚心中隐藏着深深的暴虐情绪,他很清楚。子楚的脾气很急,平时都压抑着,已经压抑成了习惯,所以一旦压不住的时候,单纯的杀戮都难以让他消气,至少也是车裂起步。
“政儿担心我生气,结果差点把他自己气出好歹来,这急脾气就是遗传你。”朱襄苦口婆心道,“生气是用他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若把自己气出病来,不是如了别人的意……”
遭遇背叛后,心中暴虐情绪未消的子楚捂住耳朵,心中嗜血的冲动逐渐平静。
被朱襄给念没了。
嬴小政看看阿父,又看看舅父,耸耸肩。
舅父真是阿父的克星。不像我,我是舅父的克星。
“没错,阿父就是特别容易生气,舅父好好说他。”嬴小政告状道,“我劝都劝不住!舅父赶紧念他!”
子楚横了嬴小政一眼,心想等自己当了秦王,一定把嬴小政这个不孝子赶得远远的,放在眼前就心烦。
朱襄把捣乱的嬴小政丢出门外,单独念叨子楚。
子楚好脸面,还是别当着他儿子的面念他。
子楚继续捂着耳朵,唉声叹气。
好了,他知错了,下次公事公办,不再生气,绝对不生气。
嬴小政背着手大摇大摆离开,趁着阿父被舅父念叨,去找阿父的门客聊天,了解自己不在阿父身边的时候,阿父有没有做对不起舅父和自己的事。
就算嬴小政现在已经和子楚关系不错,他也没有完相信子楚。
除了舅父舅母,他只相信自己。所以对子楚,嬴小政也留着一手,在子楚身边安插了眼线。
这件事,他还窝在秦昭襄王怀里玩曾大父的胡子的时候,就已经在做了。
春申君又与子楚见了几面。子楚一直装成病恹恹的,但只说自己水土不服,身体不舒服,和受伤没有关系。
子楚与春申君后几次见面,都在聊楚国封君们的事。
子楚感慨吴起和屈原死得太冤枉,楚王非明君,然后劝说春申君为自己考虑。
看看我们秦国,就很适合春申君来。
你看看长平君入秦之后,他身边那群赵国人多受秦王重视信任啊,这还不能显示出秦王求贤若渴吗?
“当年春申君也受先王和应君看重,若春申君没有回楚国,在秦国也该封君了。”子楚叹气,“听闻应君又回到了咸阳,春申君若想入秦,这时候正好。”
春申君严肃道:“我绝对不会辜负大王的信任。”
子楚叹着气摇头道:“我自然知道春申君不会辜负楚王,但楚王会不会辜负你呢?春申君在吴郡的时候,楚都中有多少人在楚王耳边进你的谗言?”
春申君道:“大王很信任我,不会相信那些人的谗言。”
子楚道:“真的吗?我不信。你要不回去看看,楚王还信不信任你。”
子楚这句话语气很平淡,但春申君莫名有一种心头蹿火的感觉。
装孝子伺候子楚的嬴小政默默瞥了阿父一眼。
“真的吗我不信”,这不是舅父经常用来气阿父的话?阿父真是有样学样。
“你来此地,就是为了查探我是否真的受伤。”子楚咳了几声,虚弱地笑道,“你应该已经得出结论,该回去了,春申君,我祝愿等我当秦王时,你仍旧是楚国的春申君。”
嬴小政差点笑出声。
这句“祝福”也是舅父经常用来气阿父的话。
舅父虽然常常让阿父不要轻易动怒,但又常常故意气阿父。
子楚都受不了的阴阳怪气,春申君也有些受不了。
只是对面是秦太子,他还在秦国的地盘上,无法与子楚动怒,只能忍下了这口气。
而且子楚说得没错。他再不回楚国,恐怕楚王真的要怀疑他。
楚王已经怀疑冷落过一次他。有一就有二,春申君自己也信不过楚王。
子楚那句话完戳中了春申君的软肋。
春申君有些后悔出使吴郡了。
如果他与楚国其他封君一样,只守着自己的封地,不做事就不会出错。
他已经是楚国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完可以不再冒险,安心做他的春申君。为何他要趟这趟浑水?
春申君离开吴郡的时候,朱襄抽空将春申君送上船。
二人在船上喝了一场酒。
微醺之后,春申君将自己心中的感慨说给了朱襄听。
春申君已经察觉自己此次出行不仅没有好处,还可能让他自己陷入危机。
他出行前就应该察觉这一点。
所以他为何要出行?为何要把自己置入危险的境地?
“大概因为你是春申君。”朱襄半开玩笑道,“你是楚国的春申君,想要为楚国多做些事,仅此而已。”
“我是楚国的春申君。”春申君咀嚼着这句话,然后可能真的醉了,居然落下了泪来,“我是楚国的春申君,是楚国的春申君啊。”
朱襄安静地看着春申君低泣。
春申君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就知道秦国现在远远比楚国强大。楚国空有国土,实际上已经被分割成一个一个的小国家,楚王宛如周王。待楚国团结起来时,大概就是楚国将要灭亡,那群楚国封君都当不了封君的时候。
但那时再团结已经晚了,顶多给秦国造成一定麻烦,改变不了结局。
春申君看得清局势,秦国的楚国的局势他都能看清。
他也能看清秦王和楚王的差距,看得清楚王并非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