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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武灵王为了搅乱他国局势,插手他国王位争夺,送公子稷回秦国当秦昭王,送公子职回燕国当燕昭王。他挑人的眼光真的是非常厉害。
但燕昭王去世后,继位的燕惠王立刻中了齐国田单的离间计,猜忌乐毅,乐毅逃往赵国,燕国立刻衰退。
不过齐国没抓住这个机会复仇,因为齐国国君也将有复国大功的田单用三个大城池卖给了赵国。
乐毅和田单这一对曾经的死敌都被各自的君王抛弃。他们被逼走的时候,家乡的人都跪地号哭。他们一同终老赵国,身死不能归乡。
燕王无能,致燕国衰落的“谗言”死死压在继任燕王身上。他们试图复刻燕昭王的政绩,却有心无力,便迁怒收留了乐毅的赵国。
而且如今的燕王是在国相成安君弑君后被拥立上位,赵惠文王曾经不承认他的身份。
他曾试图攻打赵国,但兵还未出燕国,就被赵惠文王压下,乖乖奉上投降书,最后迎娶了赵惠文王的女儿为后,换取赵国支持。
赵国就是弑君上位的燕王的心病。他看到了赵国衰落,立刻以为自己抓住了机会。
现在将渠告诉他燕国弱小,就算赵国已经衰落,燕国也必败无疑,简直是拿着利剑往燕王的心口上戳。
年老的燕王脸色涨红道:“赵国有廉颇,燕国有昌国君!昌国君,你对寡人说,能不能打!”
昌国君乐间拱手,冷漠道:“不能。”
乐间是被燕国逼走的乐毅的儿子。当乐毅出走,燕国衰落时,燕惠王封乐间为昌国君以安抚国人。
乐间在朝堂上一直很沉默,从来不反驳国君的意见。燕王本以为乐间会和以前一样,没想到乐间居然破天荒的忤逆他!
头发斑白的乐间深呼吸,毅然叩首道:“如大夫将渠所言,赵人骁勇善战,又正需要一场胜利振奋民心,我们不能给赵人这个机会。”
燕王双拳握起了青筋,脸如树皮一样扭曲:“寡人出五倍的兵力!亲征赵国!”
乐间抬头,淡漠道:“燕国能作战的兵卒没有赵国的五倍。临时征召,没有训练过的兵卒上了战场也是累赘,甚至会拖累老兵。君上,燕国没有五倍于赵国的善战兵卒!”
将渠爬到燕王的脚边,痛哭道:“君上,不可啊!如果你亲征赵国,可能就会被廉颇擒获!那对燕国是灭国之灾!”
燕王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恼怒,抽出腰间长剑,用剑托砸向将渠的脑袋。
燕国朝堂群臣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垂首的人抬起头,看到发须灰白的将渠佝偻着身子,头上的鲜血和脸上的眼泪将地面都打湿了。
瘦小的老人一边流泪痛呼,一边在地面上艰难地往燕王方向继续爬行:“君上,为了燕国,请不要出兵!请不要出兵!”
他声声凄厉,燕王头也不回,离开了朝堂。
将渠口中发出了仿佛野兽垂死时的哀嚎声,仿佛燕国已经在他眼前灭亡了似的。
乐间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将渠身边,大叫:“太医!快叫太医来!”
大部分燕臣跟随燕王离开,只有小部分地位不高的燕臣跟随乐间站在将渠身边,垂泪看着将渠捂着头上伤口不断哀嚎。
燕国太医很快过来,稳住了将渠的伤势。
将渠睁着眼,无声无息地流着眼泪。
乐间苦笑道:“将卿,你何苦呢?”
将渠低声道:“燕国快灭亡了,你问我何苦?”
乐间苦笑不语。
将渠的视线再次被泪水模糊,从模糊的视线中,他仿佛看到了出征的乐毅将军。
他想起自己站在人群中,满脸骄傲地与乐毅将军抱拳送行。
燕昭王和燕臣们都唱着《诗经》,燕昭王还亲自擂鼓作乐。他伸长着脖子高歌,唱得声音都沙哑了也不觉得痛苦。
那时的王和臣是多么快乐,那时的燕国是多么的强大。
“或许……燕国早就亡了。”将渠又道。
他的声音太轻太轻,连乐间也没有听清。
公元前259年,长平之战结束的第二年二月,燕王派兵攻打赵国。
廉颇身披盔甲,漠然地注视着前方。
他将马鞭指向前方:“你们的家人是否被饿死,就看你们手中的剑够不够锋利。”
“攻破燕国的城!杀掉燕国的人!抢光燕国的粮食!你们的家人就能活下去!”
“随我出征!!”
“唯!!!”赵兵士气如虹,仿佛一群饿狼,朝着燕国边境压去。
三月,廉颇连破燕军,亲征的燕王仓皇逃回燕都。
史料记载,赵军残暴,攻一城,屠一城,杀烧抢掠,燕国哀鸿遍野。
四月,廉颇围燕都。燕王求和,廉颇同意,但没要燕国的城池,而是让燕国给了一笔数量夸张的粮食,连燕王宫内粮食储存都少了大半。
不仅如此,廉颇还让燕人当苦力运送粮食。一路上,无数燕人饿死累死。
之后,燕国饥荒,人相食。
燕王惊恐悲郁成疾,第二年(公元前258年)离世,谥号燕武戾王。
燕武戾王的王后是赵威后和赵惠文王的女儿。在燕武戾王离世当日,燕武戾后自缢身亡。
此战后,廉颇声名狼藉,比人屠白起更甚。
第53章墓前细绒棉
朱襄不傻。周围人这种态度,他已经猜出了大致情况。但他什么都没说,第二日照常笑着起床洗漱,和朋友争闹,被荀子敲脑袋,然后去蔺相如墓前告别。
朱襄本想多住几日,但荀子催他离开,蔺贽还要和他一起离开,就算为了蔺贽,他也不能久留了。
匆匆拜祭又匆匆离别,离别前的那一刻,朱襄在蔺相如墓前领取了系统所说的蔺相如赠别礼。
那是一颗只有文字描述的种子。朱襄可以根据蔺相如的遗愿描述,念出一种与这个文字描述契合的种子领取。
文字描述非诗非赋,像是一个老人随口的念叨。
“今年冬天很冷,庶民如果能在地里种出和皮毛一样保暖的衣物就好了。”
朱襄想说这句话是病句。地里种不出衣物,只能种出衣物的原料。
古人的墓碑只有字,不会刻上照片。朱襄眼中却自然而然浮现了蔺公穿着皮毛大耄,站在屋檐下,兜着手看着屋外飘雪的模样。
蔺公看着雪花,叹息道:“今年冬天很冷,庶民如果能在地里种出和皮毛一样保暖的衣物就好了。”
他抱着暖炉缩着脖子,贫嘴道:“蔺公,地里种不出衣物,只能种出棉花。”
朱襄手一翻,手中出现一把棉花种子。
棉花种子很小,系统没有故意使坏,提供给朱襄“一千份”棉花种子,一个种坑中最大限度播种的棉花种子算一份。
他现在手中就是一份棉花种子的量。
“蔺礼,我这里有一份种子,你命人种在蔺公墓前。”
“现在是四月正好可以播种。半年后采摘。”
“我把种植、采摘和加工的方法念给你,你记录一下。”
“收获时正好入冬,你命人将它供奉在蔺公墓前,告诉蔺公……”
朱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握紧了手中的种子:“它叫棉花,具体分类是细绒棉。它可以纺织成更柔软更保暖的布,还能将棉花填充在布中代替毛皮保暖。它是……庶民能在地里种出的和皮毛一样保暖的衣物。”
蔺贽震惊地看着朱襄。
那日他与阿父告别时,阿父在春日暖阳下,又念起今年冬日念过的话。
朱襄曾经说过,地里说不定能种出和皮毛一样保暖的衣物,如果真的有就好了。
哪怕阿父在春晖中永远闭上了眼睛,他也在闭上眼睛之前也还在担忧前一个冬日,下一个冬日。
朱襄怎么会知道阿父临别前的唠叨?难道也是从梦中得知?
朱襄手中的种子又是哪来的?至少离赵前朱襄肯定没有棉花种子,否则他早就告诉了自己。而去秦国的路上,朱襄没有机会去寻找种子。
其实朱襄突然拿出土豆种子也很奇怪。虽然朱襄找了合理的借口,但朱襄和商队的交流经常与他分享,突然一个自己不知道的商队给了朱襄种子,又迅速离去,太过神异。
只是他们都没有询问,主动帮朱襄掩饰,当“这很正常”。
“这是你和阿父寻了很久,秘密培育了很久的种子,我入秦后献与秦王。棉花二字怎么写?是何意?将会长成什么模样?你细细和我说。我先画出来,留在家中。”蔺贽皱眉道。
“好。”朱襄道,“以后也拜托你了。”
蔺贽道:“交给我。如果蔡泽性情不变,由我透露给蔡泽。至于夏同……”
蔺贽想了想,道:“你不必告诉他,也不必特意瞒着他,继续用你是破绽的掩饰应付他,他自己知道怎么做。”
就算友情不可靠,但利益会可靠。只要夏同将来不会被美妾迷了眼,想废除政儿的继承人位置,那么他就会主动帮朱襄掩饰,让朱襄安心的运用他的神异。
朱襄:“也不算是破绽……好吧,确实。”
其实如果他别这么频繁地拿出新种子,就能掩饰得挺好。但反正周围人都可以信任,他就没太在意。对蔺公和蔺贽,朱襄总是一副“我有问题,你们看着办”的有恃无恐态度。
到了秦国之后,他就真的需要先和蔺贽商量了再取出种子了。
蔺贽说完正事后,没有询问朱襄种子的来历。他把这朱襄的肩膀挤眉弄眼:“我用你的棉花种子换取功劳爵位,你不会生气吧?”
朱襄满腔感伤都被蔺贽这既视感挺强的腔调给雷没了。
他嫌弃地把蔺贽的手臂挪开,对蔺公拜了拜,心里向蔺公告状。如果蔺公还能托梦,一定要多托几个梦给蔺贽,在梦中好好揍蔺贽一顿。
没有蔺公盯着,他真不知道蔺贽到了秦国会变成什么模样。
如果蔺贽真的学魏晋那群风流名士嗑着药醉着酒不穿衣服乱跑,他就联合夏同把蔺贽关进牢狱里清醒清醒。
啊,为什么蔺贽会修习老庄?你修习黄老也好啊!
朱襄突然想起庄子与赵惠文王说剑的事。或许,蔺贽就是在那时“误入歧途”。
朱襄与蔺贽向蔺相如告别时,子楚去找蒙武安排回秦的事。
子楚回来时,朱襄和蔺贽正在伪造棉花培育记录。
蔺贽丢给子楚一支笔一卷纸,让子楚帮忙做旧。子楚满头雾水,不过还是先帮了忙才问。
“阿父和朱襄一起培育出了比麻更温暖的能种出来的衣物,记住,是我阿父和朱襄一同培育的。”蔺贽道,“你比我们更了解秦王,快想想怎么让秦王相信。”
子楚:“?”
子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