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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道歉的人是宁宁。”
孙桂枝蓦然瞪大眼睛,让她一个长辈向小辈道歉?
见张凤兰岿然不动的样子,又看了眼盘中的五花肉,剩的不多了,她暗暗攥紧拳头,现在吃的亏,她迟早连本带利地拿回来。
于是,她闷声闷气,“姜宁,是我不对,婶子昨天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
村里一个嘴碎的老大娘路过,“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张凤兰脸不红心不跳,“桂枝在为昨天的事给宁宁道歉。”
孙桂枝:“!!!”
她惊愕地看向老大娘,这可是村子里最长舌的许大娘,她一知道,就等于村人都知道了。
许大娘:“应该的应该的,不该平白无故让小姑娘受委屈,小姑娘脾气硬,但也是为了你们家里。”
说罢,鄙夷地看了孙桂枝和王翠花一眼,就没见过这么又偷又拿,占尽好处,还要诋毁人家姑娘的,这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再说了,碰上这样两人,人家闺女能不烦吗?装头痛都算是顾及她们颜面了,她们还要挑破了说。
孙桂枝:“……”
她忍。
张凤兰拿着筷子,站起来笑了笑,“许大娘,这是我家做的五花肉,您尝尝。”
孙桂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盘子里的肉又少了几片。
张凤兰这是发了多大的财?真大方,连五花肉都能给人。
她已经道歉了,而且又是这么多年的邻居,以他们这情分,张凤兰最少给十片吧?
“哎哟,好吃好吃。我这牙不剩几颗了,都能咬烂。软软的,鲜呐。”
王翠花砸吧砸吧嘴,又连忙闭紧,生怕口水掉出来。
许大娘:“今天又不是过年,凤兰你家咋吃这么好啊?”
张凤兰挺起胸脯,目光掠过她的儿女们,落落大方地说,“我有福气,我家闺女儿子们一起去集市,把我大儿子做的那些小玩意儿给卖了,我儿子物什做得好,我闺女想的主意,一起卖了好些钱,还换了五花肉。”
这话说的,姜保家都低下头了。
他今天受到的褒奖太多了,都承受不住了。
姜宁看到他这副样子,嘴角微勾。
啧啧,姜还是老的辣,还是得妈出马。这下子村都知道了,村都夸大哥,一人一句,大哥不飘也得飘。
张凤兰:“?”为什么宁宁这么专注于夸老大,似乎不看到他骄傲,她就不甘心。
许大娘一笑,露出那所剩不多的牙齿,还在回味那喷香的肉味呢,“这么厉害呢?凤兰啊,你真是享福的人,羡慕哟。”
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软。
许大娘平时就是个多嘴多舌的,这会儿更是要把孙桂枝跟姜宁道歉、姜宁还有两大哥有本事会赚钱的事唱给村人听了。
姜家这姑娘是个会做事会做人的,也就刚回来那两天没想通,搁她也难受啊,叫了十几年的妈不是自己亲妈。
现在想通了就好了,分明是个好姑娘,不像外面乱传的那样,村里一群碎嘴子瞎传谣言。
不像她,要传就传真的!这谁家离婚,谁家扯亲,谁家媳妇儿怀娃娃了,哪次她不是第一个知道的?而且从没错过一次。
许大娘笑呵呵,“也是啊,你家老大从穆师傅那学出来,穆师傅名师出高徒啊!”
才不是呢,要不是那位穆师傅,大哥早赚钱了。
姜宁忍不住在心里替大哥打抱不平。
张凤兰诧异地看她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我家老大很刻苦,有时候做手艺都到夜深了。”
“是啊,你家都是老实本分的孩子。”
许大娘抹抹嘴,手背在身后,心满意足地走远了。
今个儿听到了第一手的消息,又吃了好几块肉,她今天运气咋这好哩。
“凤兰啊,歉也道了,该说的我也说了。”孙桂枝笑嘻嘻的,她身边的王翠花甚至有去找凳子坐下来的冲动了。
妈,你可千万不要原谅他们,当时姜宁回来,哭得六神无主,是孙桂枝跟她说你不会真心对待,家里没一个人喜欢她,你和袁家妈妈都只喜欢姜霞,说她比王翠花还惨,姜宁才会胡思乱想。
张凤兰被气得头晕眼花,也无暇顾及姜宁为什么自称自己为“姜宁”了。
孙桂枝刚搬来的时候,她和孙桂枝关系不算多好,但架不住她家男人好,帮了姜家很多忙,后来去世的时候,说最放不下的就是她们母女两。
这些年,张凤兰很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孤儿寡母确实很难过,再加上她丈夫对自家有恩,滴水之恩,都得涌泉相报呢。
她是想过孙桂枝这人不靠谱,但怎么也没想到坏到这种程度。
孙桂枝说帮她劝劝宁宁,就是这么劝的?
张凤兰目光咄咄,“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跟宁宁说什么了?”
她怎么知道的?孙桂枝当即看向姜宁,难道是她提的?
这点小事,她不过随口一说。
“我……是说了点……但我说的也是事实嘛,谁知道她会多想呢。”孙桂枝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要是出了事,你负责得起吗?”
“她不是没事嘛,张凤兰,你朝谁嚷嚷呢?”
“滚!”张凤兰气得脖子都粗了。
孙桂枝牵上不情不愿的王翠花,也是怒火中烧的,她真不明白自己做错哪儿了。
想了想,她又撤了回来,拿起桌上的豆角。
哼,她便宜谁也不会便宜张凤兰。
“好了妈,别气了。”姜宁抚了抚张凤兰的背,她头一次看到她发这么大火,上次都只是淡淡的。
“宁宁,你是我闺女,妈妈很爱你的,虽然我们相处不及跟小霞那么长,但你是妈妈唯一的闺女,不许做傻事。”
“知道了妈妈。”
“以后你们都不许跟隔壁家来往了。”
张凤兰虽好说话,但有些事绝不能被原谅。
她注意到大儿子二儿子都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看来他们也不喜欢隔壁那家人,都一直忍着呢。
唉,也怪她和丈夫,上一辈的人情他们还就好了,干嘛要小一辈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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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玫瑰色的晚霞与藏蓝色的天幕渐渐交接融合。
树荫下,正是大伯大娘的聚集地。
一个个摇着蒲扇,闲话家常。
村里人吃饱喝足后就好这一口,许大娘正埋藏在群众中间,热情洋溢、唾沫横飞地说起姜家的事。
“要说那姜建伟家的老大,那真的是杠杠的,会赚钱又卖力。”身子往前一佝,跟唱戏似的,摇头晃脑,边说边竖起大拇指。
还别说,许大娘以前就是跟着戏班子唱大戏的,这声儿也如洪钟,“以后谁家姑娘跟了他,那是享不尽的福气哟。”
“你瞧瞧他做的那手艺活,说不定是我们村最好的木匠了,真是青什么蓝来者……”
旁边一个跟着奶奶来的小少年插嘴,“许奶奶,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对对对。小娃子就是脑袋转得快,以后当秀才,我老咯!”
一穿着老旧长袍的老人迎面走来,约莫五十岁,头发花白。
“穆师傅好。”
“穆师傅好。”
大家都在跟他打招呼,穆强可是村里很有名望的老师傅了,他笑容满面地跟大家打招呼,眼底浮动着淡淡的傲慢。
“听说姜保家手艺棒,做的木工活儿卖了不少钱呢,要不以后我们女儿出嫁的家具让他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