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珠……
珠……
“哗!”
谢危猛然睁眼,神思还沉浸在梦里那一片凄迷的白雾里,心里一片悲凉愤怒,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环境,忽而耳边风声一响,一盏华美的花瓶乍然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谢危:“!!!”
他还没起身,一声熟悉至极也亲切至极的声音已经让他放下了全部的防备。
“你还敢顶嘴?若不是你放了他走还故意拖住我,他哪能受这么重的伤?他就该好好待在合欢宫里做他的少宫主!我果然就不该让崽崽认你这个父亲!你给我离他远点!越远越好,这辈子我都不想看到你这只蠢鸟!”
阙殷暴躁到怒发冲冠,正一手拿着个长花瓶追着一只火……火鸡跑,然而火鸡体型小身体灵活,他每次挥过去都砸空了,气得他猛地一扔花瓶,“嘭”一声重响,地上又碎了一个花瓶。
谢危:“……”
火鸡挥舞着一双短短的翅膀疯狂逃跑,一边跑还不忘一边解释,“我我我这都把万妖典给他了,我也不是没努力过啊,孩子他爹我和你讲,孩子不应该老是被关在家里,他得有他自己的世界,只有出去闯荡,他才能成长起来,你这样惯着他不行的……哎哟你轻点!喂喂喂那东西重!你别……”
“哗啦!”
阙殷直接扛着一整扇屏风扔了过去,落在地上瞬间砸成了一片乱七八糟的碎块。
火鸡灰头土脸地从某一个缝隙里钻了出来,拖着只一瘸一拐的爪子,惨兮兮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你这砸也砸了,扔也扔了,也该消消气了吧,这好歹是人家万剑宗的地盘,咱还是悠着点……”
“啪!”
一个笔洗直接落在头上砸成了碎片。
……火鸡淡定地补上了没说完的那个字,“……吧。”
然后转头看向门口,矜持颔首,“……你说是吧,应宗主?”
门口挤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八卦加幸灾乐祸,看魔主揍妖王看得不亦乐乎,恨不得这场戏再久一点。
见妖王看向自己,应玄羽连忙正了正脸色,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咳,那什么,来者是客,二位高兴就好,这房间的东西随你们折腾,便是把房子都拆了也没什么,万剑宗这么多屋子呢,总不会少了你们住的,你们继续,继续,我们不打扰二位雅兴……”
凤元坤:“……”
寻求救山失败,凤元坤临时补救,“你看你这么大动静,要是把崽崽惊醒了可怎么是好,你说对吧?”
阙殷已经又扛起了一张桌子,闻言一声冷笑,“我恨不得动静越大他醒的越早,都已经昏了一个多月了,再不醒我都……”
说到这里,他猛地一哽,眼眶也微微有点发红,但紧接着又被更加可怖的怒气替代了。
“都是你害的!我揍死你这只不靠谱的蠢鸟!”
凤元坤:“……”
凤元坤下意识双翅一抱头跳起来就要跑,阙殷的桌子都已经挨到了凤元坤的羽毛边上,忽而身后一声轻咳响起。
“咳咳……”
这一声响像是引发了什么恐怖的效应,整个房间的时间在一瞬间静止。
落针可闻。
下一瞬,所有视线齐刷刷朝床上看去,一双双眼睛宛如装了探照灯一般,瞬间爆出可怖的亮光。
谢危顶着这波视线淡定地坐了起来,甚至还对着他们安慰地笑了笑,“爹,父亲,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了。”
他又看向门外的众人,笑着招了招手,“小羽儿,小青儿,小轩儿,小石头……”
他极其熟练地叫了一堆名字,“挤在门外做什么?进来啊。”
他的态度极其自然,就像是睡了一觉醒来看到身边熟悉的晚辈,招手叫他们进来,而不是死而复生后又差点再次死去,历经艰难险死还生后好不容易醒来,看到隔了一百多年的熟悉晚辈们,叫他们进来。
这样亲切熟稔又温和淡然的态度瞬间就让这群人眼眶一红,仿佛回到了一百多年前小师叔祖还在的时候,满山上那样热闹鲜活的模样。
凤元坤向来是最不客气的那个人,听到崽崽叫过来,立刻就扑扇着翅膀跳了过来,欢喜道:“孩砸我来……”
“啪!”
然后被阙殷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怼到了墙里,瞬间留下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火鸡坑。
爪子还在一抖一抖地颤。
阙殷完全没理会他,一个箭步走了上去将他紧紧地拥在了怀里,颤声道:“崽崽……我的崽崽……你终于没事了……”
谢危微笑着拥住他,轻声道:“嗯,爹,我没事了。”
火鸡吭哧吭哧从墙上把自己拔出来,“噗通”一声跳到地上,酸溜溜看着这一幕,别提有多羡慕。
啥时候他才能不招人嫌嘞?
好想也来一个抱抱啊。
噫。
流年不利,火鸡叹气。
第134章
时隔一百多年,当初以为已经逝世的小师叔祖再次回归,“激动”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万剑宗弟子的心态了。
若不是应玄羽在主峰上下了禁制,怕是弟子们都能在屋子外面围个水泄不通,还能为了争抢前排位置而大打出手。
完全不带留情那种。
“你是不知道当时金旭抱着你从空间之门里出来的时候那场面,所有人都差点扑上去将金小公子给撕了!”
应玄羽坐在床边摇头晃脑地给他讲述当时的情景,一边剥着一颗葡萄皮,脸上满是唏嘘,“那会儿我们都不知道是他救了你,还以为他是帮着金灼厌对付你的,毕竟是他的儿子嘛,先入为主了,还好祭塔的那些遗族来得及时,这才没有恩将仇报。”
谢危毫不客气地伸出手,将应玄羽刚剥好的葡萄夺了过来,问道:“他现在在哪里?我好像没看到他。”
旁边同样在给谢危捏肩膀的百里青木抢着回道:“确认你没事就去闭关了,他的消耗也不小,为了驱逐金灼厌救下你,将祭塔积攒的力量都耗费得差不多了,现在在灵池里泡着呢。”
谢危谢危一口咬下去,葡萄鲜美的汁水在嘴里爆开,顿时带来一股浓郁芳香的灵气滋养。
他不自觉眯起眼睛,点点头,道:“他这次受了不小的打击,养养也好。”
应玄羽又抢着回,“谁说不是呢,唉算了不提这个,话说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在万剑宗吗?你可是差点就被魔主给抢回合欢宫了!”
谢危一挑眉梢,道:“因为这里离万剑宗最近,救我最方便。”
应玄羽给了他一个“你真聪明”的眼神,笑道:“你可是不知道啊,当时我们收到弟子传来的青云仙境出事的消息后,火急火燎就带着一堆人来了,但刚靠近那里就看到魔主在追着妖王漫山遍野得揍,那凤凰羽毛啊,撒的漫天漫地都是,那叫一个惨啊!”
嘴里说着惨,他却笑得幸灾乐祸极了,“当时很多人都在那,妖王也带了妖族的不少人,魔主也是,仙门当然更不会少人,浩浩荡荡一大堆人为了你的归属差点打起来,最后还是我出面说万剑宗离得近,速度最快,魔主和妖王这才罢休。”
谢危唇角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光听应玄羽描述就能想得到当时的场景有多刺激,阙殷估计是将他受伤的所有愤怒都归责到凤元坤身上了。
这父亲当的也真是够憋屈。
应玄羽又剥好了一颗葡萄递给他,啧啧感叹道:“不过没想到啊,你竟然是魔主和妖王的孩子,魔主和妖王竟然是这种关系,虽然之前一直有所猜测,但这次竟然证实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有啥不敢相信的?”百里青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迫不及待地发挥下存在感。
“妖王和魔主是这种关系最好,这样他们看在小师叔祖的份儿上,以后肯定不会攻打仙门了,修真界的平安全靠小师叔祖一人维护,这多好啊!”
说完,还讨好地朝着谢危笑了笑,“你说是吧,小师叔祖?”
谢危伸手摸了把他的脑袋,笑道:“就你机灵!”
百里青木的眼神顿时一个恍惚。
不止是他,应玄羽同样如此。
他“啧啧”一声,道:“小师叔祖之前老戴着那个面具,没想到面具底下竟藏着这么副容貌,我都可以想象到以后有多少人会为您神魂颠倒了。”
说到神魂颠倒……
谢危脑海里忽而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他顿了顿,笑容瞬间淡了一些,“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吗?”
两人的动作同时一停,面面相觑,一时谁都没说话。
这屋子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因为阙殷怕人多了耗费他刚刚苏醒还没恢复的心力,其他人无论地位再高,也只能委屈巴巴地趴在门口和窗口那,就这样还被限制出声。
若不是这里是万剑宗的地盘,阙殷甚至不想让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进来。
现在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人再多是不可能的了。
两人都不自觉轻声细语,一方面是关心他,一方面又怕他想到不见踪迹的司昆。
虽然云霄君失踪,还有极大可能已经死去,但这里最伤心的人绝对是小师叔祖。
因为他是为他而死的。
他们刻意回避这个话题,就是怕触到他的伤心事,但没想到谢危主动提了。
半晌后,还是应玄羽先出声道:“……暂时……还没有消息。”
百里青木也跟着笑了笑,勉强安慰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我们都没看到尸体不是吗?再等等看,说不准有奇迹发生呢……”
“哗!”
门忽然被推开,阙殷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只一蹦一蹦的火鸡,“唉孩子他爹你等等我……慢点……”然后一头撞到了骤然停住脚步的阙殷腿上,顿时摔了个两爪朝天。
阙殷眼神在应玄羽和百里青木身上一扫而过,那犀利的目光让两人当场打了个哆嗦,不自觉站起了身来。
“魔主,你这是……”
“魔主?”
阙殷一抬下巴,冷声道:“时间到了,出去!”
两人脸色顿时一变,应玄羽还想说点什么,“我们才刚刚说了几句话……”
阙殷一眯眼睛,大步走了进来,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那身上强烈的威压压得两人不自觉寒毛直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道:“我说过什么?不要说任何不该说的话,要是让崽崽不高兴了,我随时可以让你们离开,应宗主忘记了?”
应玄羽努力挺直了脊背,不甘示弱,“我们刚刚并没有提及这个话题……”
“可他的确不高兴了。”阙殷道,“再不出去,我现在就带崽崽回合欢宫!”
应玄羽这下真的是怒了。
小师叔祖这才刚刚回来,他们还没说几句话呢就要被带走,就算是亲爹也没这么不讲道理吧?
他正想说点什么,谢危忽而道:“小羽儿,小青儿,你们先出去,我有些话想和我爹说,放心,我暂时不会离开这里。”
应玄羽顿时松了口气,回头笑道:“好,我们就在外面,小师叔祖有事喊一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