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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琦有种其实没怎么谈的感觉,她彷佛看到了刀光剑影,还是单方面的虐杀。
她偷偷觑了眼面无表情的某人。
暗暗腹诽,亏他好意思说梅沙工作上寸步不让咄咄逼人,丛琦觉得他更像咄咄逼人那个。
每一句话都在一个语调上,旁观者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情绪的稳定,但每一句都特别扎心。
别说梅沙这个当事人难堪,丛琦替别人尴尬的毛病都差点犯了。
“梅总,说来咱们还挺有渊源的,你堂妹的未婚夫正好是我俩的朋友。”
丛琦忙递个台阶,让大家迅速过渡到下一个话题。
梅沙闻言,非常惊讶的样子,没想到王奉松跟眼前这对夫妻认识。
“这样啊,确实很有缘。”
也难怪对方那么清楚梅家的状况,看来王奉松这煞笔没少在背后多舌。
但转念一想,也正好说明他跟暨家人关系确实不错,而自己跟他好歹做了几年同学,他如今又跟堂妹定了亲……
暨和北可以通过王奉松了解自家,那自己也能从王奉松嘴里知道更多跟暨和北、星海相关的事。
这般琢磨,梅沙对下一次谈判多了点信心。
都是生意场上的人精,她表情稍稍放轻松暨和北就知道她想什么了。
他没所谓。
内心还暗暗夸赞丛琦这圆场打得好,台阶递得准。
毕竟若真的丝毫没有合作的意思,在对方说第一句时他就会直接表示不感兴趣。愿意把问题点出来才表示梅沙值得投资的可能,他扮黑脸,丛琦扮白脸,两人当真是默契十足,暨和北心里还挺美的。
眉宇间突然就透着一股愉悦了。
如果丛琦知道他这么想的肯定要白他一眼:
——谁扮白脸了,我正儿八经缓和气氛呢,谁让你说话那么不委婉!
总之,因为丛琦插话,梅沙的尴尬被消除了许多,离开时甚至还带着笑。
等门关上,丛琦就嘟囔抱怨:“买卖不成仁义在,合作不成也用不着把话说得那么尖锐吧?”
“成不成,得看她有没有本事。”
暨和北起身,跟随丛琦进书房:“开口就搬出什么职位,如果能摆出实证我倒高看一眼,只会张嘴我当然得挫挫她的威风。”
“你是男人,好歹讲讲绅士风度好吧?人家梅总是女士。”
暨和北挑眉,冷嗤一声:“老婆,你以前拍戏,我记得有一场是大冬天被人打进池子,打你的对手演员就是男演员,你想过叫他让一让你,由你打,而他去落水吗?”
丛琦一愣。
“工作上只有能力,没有性别。再说,我的绅士风度给你一个人就行了,别人自尊心再受挫再可怜,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种只对你一人好的强势,丛琦听着老开心了。
心里美得冒泡儿,嘴上还假模假样道:“呃,说前半句话就好。”
她那点心思暨和北还能不知道?
直接往工作台上一坐,长腿虚撑着地,微微躬身凑近,似笑非笑道:“不喜欢听?”
“不——”、
刚吐出一个字,丛琦拧起小眉毛。
怕自己若是说不喜欢听,他以后就不说了,当场改口:“喜欢啊,我随口谦虚两句嘛,假装我不是那么爱听甜言蜜语的人。”
“嗯嗯,我们琦琦其实是很有内涵的人,不是那种只爱听甜言蜜语的肤浅派。”
暨和北被她这小模样逗乐了。
被这么揶揄一通,丛琦抬眸嗔了他一眼,更加理直气壮道:“知道就行了,别嚷嚷啊,低调,保持低调。”
“嗯,低调~~~”
“所以,你本来是打算跟她合作的?”
丛琦再次低下头,边对着设计稿修修改改,边漫不经心问。
谈到合作,暨和北收敛起不正经。
“如果做院线公司,多几家参与进来是必要的,市场就这么大,目前大头还是国营电影史翻牌的院线,民营私企要入市,单打独斗不是不行,但没必要,否则给你使绊子的家伙有的是。”
做生意嘛,你吃肉当然要留给别人喝汤的空间。
想要一家独大,就等着其他人联合起来掀你桌子吧。
梅沙的背景确实很合适。
家里位置不高,看着似乎没什么实权,但她那句话绝对没说错。
任何文艺产品都有可能卡在审核上,而在审核过程稍微出点力可以省很多事。
何况她堂妹嫁给王奉松的话,梅家就跟王家成了姻亲。别看王奉松是医生,他家人丁兴旺关系却是盘根错节。
在国内这种人情社会,不需要明着做什么,光是这“姻亲”二字便足以起到作用。
他刚才驳的是梅沙,踩的是她的傲气,但等的却是梅家。
不管被推选出来的接头人是谁,都不重要。梅沙也好,她哥她弟也罢,有本事将梅家资源整合到一块那就都可以成为他的合作伙伴。
当然,目前梅沙的确是最合适的。
但她有一个毛病非常严重。
——或许是女性管理者太少,梅家在海市还算有名,以至于梅沙进入传媒行业顺风顺水未曾遭受挫折,对自己的能力和人脉都有所高估。
一句话,她分不清自己的成功梅家占了多少比重,她个人能力又占了多少。
暨和北也不否认她的确有两把刷子。
他觉得做任何事,想要达成任何目的,不论男女,有力借力不管借谁的力都没问题。
不能说男人靠妻族发家,靠兄弟义气做大,能走通哪些门路就是枭雄做派,而女人背靠家族、利用婚姻就是不独立不厉害。
没有这个道理。
他在意的点是,你能不能看清自己借了力,借了哪些力。
所以他刚才那番话有打击对方的意味儿,但也确实有提点之意。
“哦~~~”
丛琦随意听着。
她对商战的理解还停留在池岚风离婚把繁达卖给自己,他老公不服气带着人到她办公室抢公章的层面。
对暨和北囊括三十六计的商业思维一点儿也不感冒。
她应得随意,暨和北开始不满了。
“老婆——”
“唔?”
“……”
“回你了又不说,想说什么就说啊。”
“我刚回来就跟人谈工作,你不对我嘘寒问暖一下居然还忙着干活儿,是不是太过分了?”
“有吗?”
“有!”
丛琦用力叹气。
放下手里的马克笔,抬眸看暨和北,正对上他“委屈求抱”的眼神。
忍不住反省了两秒,今天似乎的确不够热情?!
“嗯,辛苦了。”
“就这样?”
丛琦:“……”啊呀,这男人事儿好多,能不能别那么黏人!
没办法,自己的老公该哄还是得哄。
丛琦合上手稿本,食指曲着勾了勾。
暨和北此时还坐在工作台上,长腿斜撑着,双手随意抄在裤兜,见状递给她一个傲娇的眼神:我委屈了,我难过了,反正今天别想我主动。
丛琦抿嘴,眨眨眼睛,又嗔了他一眼。
本来嫌他矫情事儿多来着。
这认真一看,就看到明显比上个月凸出的颧骨还有微微泛青的眼周。
心蓦地一软。
起身主动走向他,抱住他的腰开始撒娇:“我老公好厉害,累坏了是不是?走,回房休息一会儿,我再唱个摇篮曲儿~~”
虽然跑调,但催眠可有用了。
每次两个小崽子睡不着,她一开口,保管三分钟内进入梦乡。
“累,你陪我一块睡。”
“陪陪陪。”
“想不想我?”
“想,想死我了,我每天都想,大宝二宝也想,你再不来我们仨都快望穿秋水了。”
“真的?”
“真的。”丛琦推着他往卧室走,边推还边拉着他手往自己心脏处放,情话不要钱地往外蹦:“听到了吗?我的心脏有没有再告诉你,我超想你哒~~~”
暨和北被哄得眉开眼笑。
大掌顺势揉了两下才松开,渐渐滑落跟丛琦十指相扣。
“老婆,我有点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