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继续伸展。
白宏志仰望天空,笑也匆匆,保持低调是他现阶段的主要任务。他正在严格执行。
毕业一年来,他好似做了个梦。写网络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写写停停,停停写写,最后成了烂尾工程;玩游戏买装备把口袋掏得比脸干净。
梦已醒,他知道过去的梦不能再做,一双仁爱的目光在他身后盯着,督促他改邪归正,督促他奋勇前行。
“赵妈,看我努力,看我成功!”他站立成一道沉默的风景,正要积蓄力量前行。
贾落梅眉目含羞,笑偷偷从眉心溜达出来便跑。说她醉,她就醉,真醉假醉,真真假假只有她门儿清。
心间有古筝撩拨起一曲渡情,梦幻里那把伞,却似见不见,她抖了下,打了个机灵,瞧了瞧渐暗的天,微笑间轻松自如,没有一丝惊慌。
一个文艺范美女胚子的素描,跃然于画,她俏皮地扮一个鬼脸,像在嘲笑。她有一种天然的植入感,似柔和的风,慢慢地把自己,融入喜欢她的男孩心中。
夏如梦的细高挑不像垂柳柔而多情,眼珠转了转,毫不犹豫地撞了下轻风。
不用眨眼睛,她自认为可以把一切事搞定,包括就在身边拿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爱情。
耳环碰了她的脸,她瞟了一眼拍视频的鹏程。
她看了下他。他看了下她。
她觉得自己是眉目传情,不带羞的那种。
鹏程在画的末端,位置看似不重要,却是画龙点睛,事业和爱情双丰收,他想:“能”,可裸的现实狂妄威胁着说,“不能。”
“能”和“不能”在黑云压来的当刻拼了性命,谁败下阵来谁就会丧命。
鹏程的信念坚定,一颗心扑通扑通,为了事业,也为了在现实面前遮遮掩掩,只能藏在心中的爱情。
画展开后,惊鸿一瞥,远处却差点忽略那双眼睛。
方经理仔细地观察,像欣赏戏剧样投入感情,他是刚走出动态画的演员,又是看得津津有味的观众。
生活如此多彩,画里画外都是情。
柔风变急,慌慌张张失了体面,去时匆匆甩了几滴热汗;下雨啦,雨点不大,又细又小,却惊了画,它急着变了画风。
又一幅雨中画缓缓展开。
白宏志喝得有一点点多,要不他收拾盘子会出差错?一个盘子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惊了急着搬家的蚂蚁,吵了树跟下一棵小草的午休,搅了远处一个装睡狗的美梦。
狗装做闭着眼,其实它在等,盘子里的肥肉瘦肉它闭着眼睛也分得清,各种肉类加工的东西它都有感情,人不喜欢吃,它却念念不忘,凭着鼻子,它什么也弄得清。
鹏程瞧了一眼,觉得那条卧着的狗有些面熟,“是小市场梧桐树下的那条狗?”想后,他又瞧了一眼,“是。”他笑了笑。
张帅帅没醉,他若是醉了,他会急着去劝贾落梅?
“落梅呀,下雨了,被雨淋了容易感冒。”张帅帅动情地劝着。
“醉了能说这样的话?”在一边拍视频的鹏程想。
“只想清醒清醒,别跟着我,若跟着我,马上分手,谁愿做你的女朋友就做你的女朋友。”说后贾落梅又补了句:“你是走还是不走?”
“我走,下大了可别傻淋着。”说后,张帅帅忙着往办公室走。
李欢欢哭丧着脸,从带来的皮箱里找了条裤子,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偷换,换好再出来,他又是轻松如初,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李欢欢的脸皮比较厚,他厚着脸皮走过贾落梅身边说:“刚才说得可真?”
贾落梅笑笑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有我这样的癞蛤蟆吗?”李欢欢说。
鹏程这时冲着李欢欢说:“癞蛤蟆过来!”
李欢欢笑着说:“我想找天鹅。”
白宏志紧喊着李欢欢说:“东西都不要了?下雨了淋湿了。”
见白宏志只抱着他自己的东西。
李欢欢慌了神,紧跑过去,抱起自己的被褥往办公室跑。
“癫蛤蟆,李欢欢!”王广宇想凑个热闹才喊了声。
跑得急的李欢欢一回头,分了神,一脚踏空,来了个狗吃屎。
又是一阵笑。
高圆圆和夏如梦忙着拾掇一地的餐具。
鹏程收了手机,不再拍视频。
画面伸展到最后,雨中只剩下一条狗忙着寻些可口的东西。
办公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鹏程打量了一圈,却没发现一个人醉得不成样子。他其实是想看看谁是喝醉的人。
“下午还刷不刷墙?”白宏志问鹏程。
“刷墙最少刷三遍,这样墙面才真得匀称和光滑。”鹏程说。
“懂得不少呀!鹏程!”贾落梅说。
“就懂这么多。”鹏程说。
“有伞吗?”贾落梅问鹏程。
“没伞,这里真没有。”鹏程。其实这里真没伞,他说得是实话。
“张帅帅,有伞吗?”贾落梅问。
“买去。”张帅帅说着往外走。
“别买了,雨不大,咱们回吧,张帅帅。”贾落梅说。
“那回。”张帅帅和贾落梅往外走。
鹏程刚回过味来,想说句话,见张帅帅和贾落梅已出了门口。
贾落梅的车前有个代驾,张帅帅车前也有个代驾。
鹏程惊讶,闹不清贾落梅什么时候约了代驾。
他愣在那里,心里全是后悔。
“走了。”高圆圆说了声。
“走。”王广宇马上应。
还没等鹏程说说,高圆圆转了下头说:“衣服设计又稍加改动,回后把图给你发过来。”
说后,高圆圆留下串叫人不解的疑问走出门口。
王广宇的车前依然站着个代驾。
“我也该走了。”夏如梦冷冰冰的一句走了。
“你,不待……”鹏程话没说完,夏如梦己出了门口。
“这都怎么了?”鹏程想。
鹏程百思不得其解,愣着,看着人一个个走。
“为什么每个人都怪怪的?”鹏程又想。
……
“还刷不刷墙?”白宏志问。
“刷,刷,刷。三遍完工。”鹏程没好声调地说。
“李欢欢!”鹏程喊了声。
“没人回应?刚才还见他跟大家聊得正欢,不大功夫,没了动静?”鹏程有些纳闷地想。
“李欢欢!李欢欢!”鹏程从办公室找到工作室,边走边喊。
“人上那里去了?”走到小单间门口,鹏程小声嘟囔。
李欢欢斜躺在搬进来的被褥上,粗暴地打起呼噜,嘴唇时不时地动了下,脸上散落下睡的快意。
“睡了?”鹏程小声说了下,转过身来走了出去。
“李欢欢睡了,白宏志也休息吧!”鹏程对白宏志说。
“那我去小单间躺会儿。”说着白宏志往小单间走。
白宏志走后,鹏程开始套塑料袋,戴帽子。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开始干活,外面的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夏天,只要不下透雨,地面的温度下不来,倒不如不下雨舒服,尤其是刚下小雨时,地面以上的空气像被封闭一样,蒸得人难受。
鹏程身上套个塑料袋,有多难受?这是外人感受不到的,感受不到就体会不到那种难受劲。
刷墙漆看似简单,看得人觉得简单,其实,干起活来却没那么简单。
刷漆的滚筒要一滚挨一滚地滚,不能留缝隙,手劲要均匀,尤其是房顶,更得仔细。墙角更是要多加小心。
刷高处时仰脖,手紧握着加长的滚筒杆,拿着个架势,刷墙顶时,更是费劲,鹏程和机器一样,不停地滚着滚筒。
汗一个劲地冒,他擦了把,舍不得歇会儿,继续着单调乏味的动作。
两个小时功夫,他的身子再次湿透,只剩下李欢欢和白宏志睡觉的小单间没刷,他停了下来,摘下帽子,拧了把,半干的一样,一滴滴的滴下汗水。他脱下塑料袋,把休闲衫随便一拧,汗水连成了线。
他只穿着背心,裸露的肌肉羡慕的办公室的墙露了白。
他开始清理地板砖散落的一点点的漆,他知道,时间长了再清理,漆凝固在地板砖上要多费时间和力气。
他半蹲着,弯着腰,一点点地清理,时间久了,他觉得难受;腰僵了一样,腿憋胀的麻木。
他笑了笑,抬了抬头想:“戏里的矮子都不是矮子扮,扮矮子的人若不下苦功成不了角,上不了舞台,出不了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