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女儿所嫁非人,家族争产,族中的长辈竟然伙同外人绑架了身怀六甲的侄媳,而女婿却舍命不舍财,当然,他舍弃的不是他自己的命,而是妻子和尚未出生的孩子。
那位大善人找到女儿的下落,可惜晚了一步,女儿当时已经被绑走了。
好在那位大善人的人面够广,不但找到了女儿的藏身之地,还人不知鬼不觉把人救了出来。
那位族中长辈和他背后的靠山势力很大,女儿肯定不能在那里待了,大善人这才将岳影母女送到真定。
钟意听到这里,心里涌起很多疑惑,尤其是岳影口中的大善人。
这人能够查到岳影女儿的下落,还能把人救出来,肯定不会是普通人。
可是钟意知道,岳影肯定不会说出那位大善人的真实身份。
可是钟意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话音刚落,何苒的眼睛便亮了起来。
这人世,她来过,经历过,她记得别人,别人也记住了她,记住了她的酒。
钟意做了个深呼吸,平缓心情。
钟意:!!!
“大当家为何会笃定岳影所说的就是周氏?又为何能笃定周沧岳就是岳影的外孙?据我所知,当年的那个孩子被人拐走了。”
何苒:“因为我恰好知道周沧岳的身世啊,他出自周氏嫡支,周锡那一支,他的生母曾被周氏族老绑架,而他幼年时被人拐走,他生母疯了,出去找他时活活冻死。”
何苒颔首:“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钟使官很看重昭王。”
“如果我没有猜错,岳影的女儿嫁的那一家子人渣姓周,就是和太祖皇帝一百年前是一家的那个周。”
之前钟意还奇怪那位大恩人是谁,现在看来,这人即使不是丐帮的那位老帮主,也是丐帮里的重要人物。
身为锦衣卫,他当然知道周沧岳是谁,他也知道周沧岳之前男扮女装,他更知道周沧岳除了是虎威军大元帅,他还是丐帮帮主。
因此,从这之后,何苒便把很多难啃的骨头全都丢给钟意,钟意虽然没有带兵打仗,但他一直都在四处奔波,风里来雨里去。
“下官愚钝,还请大当家赐教。”
是我疏忽了她。
钟意叹了口气:“那你还回万春县?”
何苒:“周沧岳啊!天下权势榜位列第八,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他还在上升期,太祖泉下有知,一定会遗憾自己没有认下周影这个妹妹,否则现在周沧岳也是他的孙子了,可惜啊可惜,不知道周沧岳肯不肯认他这位舅外公呢。”
崔玉贞摇摇头:“油尽灯枯,顶多还有半年光景。”
这事瞒得过其他人,却瞒不住何苒,现在对何苒说了,何苒还能善待岳影,让她走得从容。
钟意说京城里还有很多事,他要回京了。
钟意心中疑惑,但没有再问,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你女儿后来嫁去了万春县?”
我把她绑起来,把她关在屋里,不许她出门。
岳影凄声说道:“她的孩子被拐子拐走了,她出去找孩子,被活活冻死。”
“我那个傻闺女,竟然吓得想要藏起来,她说她没保住孩子,丈夫会打死她,可想而知,哪怕她没被绑架,在那家也不是人过的日子。
崔玉贞诊完脉,开了方子,待到崔玉贞从屋里出来,钟意问道:“她的身体如何?”
钟意
是周家,这就是你把岳影那些骂人的话让我复述一遍的原因吗?
何苒眼睁睁看着钟意的眼睛一点点瞪大,又一点点眯起来,小眼聚光,要杀人。
她留下一张纸条,说她回家去了,让我不要找她。”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何苒觉得吧,有些事一定要说出来,私底下的嘲笑不叫嘲笑,当面嘲笑才是真正的嘲笑。
钟意我就是说说而已,我什么时候看重他了?我连他爹是谁都不知道!
钟意的喉头动了动,可还是把当时岳影的话如实复述了。
没想到何苒似是对这个很感兴趣:“她真的骂那一家子猪狗不如,从根子上就烂了,还骂那家人断子绝孙?”
现在钟意知道了,岳影对外人说的那自幼订下的亲事都是瞎编的,她的女儿从小就被拐卖,后来虽然明媒正娶出嫁,可也是被买家变相卖出去的。
岳影一怔:“大当家?”
岳影指指脑袋,声音苦涩:“.她这里不灵光,不是傻,就是.就是
到了真定以后,刚开始那几天她还正常,只是木木的不说话,后来竟然想要回去找她男人,她说她不回家,男人会打死她,所以她要回去。
这就足够了。
“那家人姓什么?也是晋地的吗?”钟意问道。
钟意怔住,他还以为岳影的女儿只是又一次丢了,却没想到她竟然死了。
认识何苒这么久,钟意还是第一次在何苒眼中看到这样的神情。
她小心翼翼从香囊里拿出一张发黄的字条,钟意伸出手,岳影并没有抵触,而是把字条递给他。
岳影是在三天后的清晨离开真定的,钟意这一次派去护送岳影的人,不是锦衣卫,也不是他自己的亲信,而是他和惊鸿楼借的人,全都是女子。
同姓之人一般会说五百年前是一家,而太祖皇帝的那个周氏,却是一百年前是一家,因为至今为止,分宗也只有六七十年,一百年还多说了。
岳影苦笑:“我那女儿小时候聪明伶俐,可后来被拐卖时应是伤到了脑子,或者是被那买家囚禁太久,她”
所以于情于理,钟意都应亲自护送岳影,这是他欠岳影的,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那天我又忙到天黑才从酒坊里出来,却发现女儿不见了。
可是对岳影,他有愧,他无法让自己把那些法子用在岳影身上。
当年岳影母女来真定后便办理了户籍,只办了母女二人的户籍,却没有那个刚刚出生的外孙女。
钟意谢过,送走崔玉侦,钟意便去见何苒,他没有隐瞒,将岳影这些年的经历合盘托出。
几日之后,这封信送到周沧岳面前,周沧岳想起了那家小酒馆。
钟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行署的,他第一次有了无力感。
我一边照顾女儿,一边学着酿酒,就这样过了一年,酒馆也终于开起来了。
那时没雇掌柜,我不但酿酒还在管铺子,人忙起来,就忽视了女儿。
她重生在兰若身上,兰若的性情是不是和她也很像呢。
上次他派去保护周影的人全都是他信任的人,结果事实证明那是一群畜生。
这真是个人才!
岳影说到这里,从衣领里拿出一只挂在脖子上的小香囊。
何苒问道:“岳影呢?”
左小艾虽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可也清楚,岳影是到了必须要离开的时候了,这也是大当家同意了的。
岳影哽咽:“我怎能不找呢?我找过,我甚至去了那个狼窝,可她没有回去!
钟意一怔,实话实说:“骂了。”
我不该离开的,我确定她真的没有回去,我就走了,又去其他地方找她。
“你的外孙女呢,为何没听邻居提起?”
虽然现在正是锦衣卫最忙的时候,可何苒还是叫来流霞,她让流霞四人带上她的手谕,随时准备进京协助锦衣卫。
何苒的声音里竟然还有几分兴奋:“岳影说那一家子时,就是她女儿的夫家,岳影没骂他们?”
之前,岳影说她的女儿在那里。
哪来的从小订下的亲事?
岳影走后,何苒在给周沧岳的信中提起了当年的那家小酒馆,她告诉周沧岳,小酒馆已经易主,如今归了惊鸿楼,下次他来真定,何苒请他喝酒。
如果是其他人,钟意可以严刑拷打,他有无数种刑训逼供的法子。
何苒觉得吧,这辈子如果不让钟意鞠躬尽瘁,累死在任上,钟意肯定会死不瞑目的。
左小艾准备了一车东西,说什么也要让岳影收下,岳影推辞,左小艾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这些不仅是我送的,还有大当家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岳影看着钟意,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笑。
“钟使官,难道你不认为岳影说得很对吗?周氏,差不多已经断子绝孙了。”
钟意心中一动,他原本只以为岳影的亲家只是小门小户,可现在看来或许不是。
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如同幼童。
“我没必要告诉你,你只要知道那家人猪狗不如,不配为人就行了,呵呵,不过也差不多了,那家人坏事做得太多,哪怕是分了宗,也都难逃断子绝孙的厄运。”
听说钟意居然从惊鸿楼借人,何苒又是一番吐槽。
我们来到真定时,大善人让人给我带来一张酒方子,让我们母女以后就靠这张酒方子谋生。
论名声之差,钟意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我找了一年,最后只好回到真定!
可是谁能想到啊,就在我回到真定一年之后,她竟然又回到那个狼窝,还生了一个孩子!
可惜这些是我在多年之后才知道的,而那个时候,我那个傻闺女已经死了,死了!”
钟意没有再说话,转身出去。
不知为何,钟意竟然从何苒的眼睛里看到了八卦之火!
怎么回事?
那一家子,就不是好人,从根子就烂了,早就烂了!”
钟意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大当家还说你知道岳影的外孙是谁?他是谁?”
“她是怎么死的?”钟意问道。
岳影怔怔一刻,忽然笑了,心中的那些纠结,在这一刻,忽然就放下了。
因此,我安顿好后,就开始尝试酿酒,虽然手里有方子,可酿酒也没有那么容易。
钟意如遭雷击。
岳影笑容温柔:“她葬在万春,我要去找她,等我死了,就陪在她身边。”
次日,钟意请了崔玉贞过来,给岳影诊脉。
论尽职尽责,钟意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当初左小艾为了绊住岳影,和她订了一批酒,现在岳影等不到酒酿好就要走了,她去了惊鸿楼,向左小艾道歉。
打发走了钟意,何苒想到了自己。
岳影说到这里,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钟意一头雾水。
何苒
算了,她只能说周池也挺会挑人的,这个钟意本就是个狠戾凉薄的人,他和周池,什么壶配什么盖,般配极了,这辈子一定要锁死了。
钟意忽然不敢面对眼前的女子,他沉声问道:“后来你没有找过她?”
何苒看着钟意,目光灼灼:“我可能知道岳影说的那家人是谁,我甚至可能还知道,岳影的外孙是谁。”
岳影惨然一笑:“死了,未足月的孩子,勉强撑了三天,第四天上还是咽气了。”
钟意把字条还给岳影,她重又将之放回香囊,贴身收藏。
而岳影口中的大恩人,最初出现时也是一名乞丐。
而何苒已经准备好了钟意来向她告假,然后亲自护送岳影去万春,毕竟,无论钟意是重生,还是另有奇遇,也无论他与周池是否完全契合,他拥有周池的记忆却都是事实。
所以这次他派出的是女人,他手下没有女的,就向惊鸿楼借。
钟意终于来见何苒了,可是出乎何苒的意料,钟意不是来向她告假,而是向她辞行。
钟意:“大当家敬可放心,下官已经安排妥当,不日便会派人护送她去万春,并且会留人在万春照顾她,为她操办后事。”
“怎么骂的?”何苒的眼睛在冒光。
他早该想到的,能让岳影那样谩骂诅咒的家族,除了周氏,还能是谁?
而她看上去也好了,不提回去找她男人了,我也渐渐放下心来。
岳影的笑容有些飘忽:“她的字还和小时候一样,她被拐走那天,我还在教她认字。”
钟意声音冰冷:“大当家不要忘记还有昭王。”
据说上一任丐帮帮主是他的养父。
左小艾点点头:“对,大当家说你酿的酒很好,是真正的好酒,当年她喝过一次,一直记到现在。”
他对白狗说道:“你还记得真定的那家小酒馆吧,就是我义父朋友开的那家,现在卖了,让惊鸿楼买下来了。”
白狗也想起来了:“我记得,你还说你义父临终时说过,让你去真定时,一定替他到那家小酒馆里看看他的老朋友。”
此时,岳影已经到了万春县,她坐在女儿墓前,一边烧纸一边说道:“这么多年了,我终于能来陪你了,几年前,我见过那个孩子,他长得很好,恩人把他教导得很好,对了,他现在有出息了,做了大元帅”(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