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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倾盆大雨,坐在车里的是穿浅灰色西装,看着文雅又矜贵的成胥。
景繁在对方的名表上停了几秒,才转到旁边,“小宁,这位是?”
“朋友。”郁宁弯身和车内的人说:“成胥哥,这么巧。”
显然成胥很满意这样的称呼,他勾了勾手,“上车,送你回家。”
景繁再次确认男人的豪车,“小宁,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见他不回,景繁更急,“郁宁,你才多大,考学和未来要紧,不要随便认识些奇怪的人。”
“嗯,我知道了,改天见。”留下句话,郁宁迅速上了车。
汽车发动,车窗上移。
成胥的视线划过打着伞、站在雨中的景繁,“你朋友很担心你,但他似乎对我有偏见。”
“他就是那种性格,您别在意。”
成胥递来块手帕,“擦擦么?”
“谢谢,我有。”郁宁拿出纸巾,先擦了画板和包,最后才顾及自己。
成胥收回手帕,“原来你是学画画的,怪不得身上总有股特别的香味,是颜料?”
“您想多了,沐浴液而已。”
成胥轻笑,“是么。你不说,我还以为是香水,味道很勾人。”
郁宁尽量心平气和,“成先生,我只是个普通高中生。”
“刚才还叫我成胥哥,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了?”
郁宁攥着纸巾,“抱歉,成先生,之前是我不礼貌。”
成胥笑笑,“郁宁,别对我这么抵触,怎么说我今天也算见义勇为。”
“哪里来的见义勇为?”
“你宁愿上我的车,也不愿意跟你那位朋友走,很明显,他在你心里比我还讨厌。”成胥上推眼镜,“这不算见义勇为?”
“您哪里看出我讨厌他,同时也不喜欢你了?”
“别低估我看人的眼光。”
郁宁:“我讨不讨厌他先放一边,可我并没有不喜欢你。”
成胥说:“我送你回家,你不说谢谢就算了,还拒绝了我的手帕,在我看来,你真的很冰冷又不给面子。”
“不好意思,我不善于交朋友,但今天谢谢你。”
成胥晃动腕表,“郁宁,你突然这么好说话,难道是因为季南枫不在?”
“与他无关。”
“不过,下这么大的雨,他就在隔壁出席商会,怎么都不给你打通电话,或者专门过来接你呢?”
“哦,不对。他现在很忙,没时间。”成胥持续自问自答,“出席商会的都是些富豪家的儿女,他今天太显眼了,好多合作方的老板都看上他,急着和他结亲呢。他和他爸被围成一团,一时半会还真出不来。”
“他会受欢迎?不该是您这种彬彬有礼的白马王子,更受青睐吗?”
成胥噢了一声,“原来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这么高?”
“我说实话而已。”
成胥很满意这样的回答,“你不了解季南枫,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每次出席高端活动,从不让他爸失望。”
“嗯,真厉害。”郁宁表现得很平淡,“都说他一路了,能不能换个话题?”
成胥:“换什么?”
“比方说……”郁宁转头,与他余光相接,“我可以要你的号码么?”
成胥挑起嘴角,把手机划开递给他,“荣幸至极。”
互换完号码,成胥收回手机,“我今天帮你解围,总得有点感谢吧。”
“您想要什么感谢。”
成胥扫过郁宁的画板,还有纤瘦白细的手指,“想要你帮我画副画,可以吗?”
郁宁:“画什么?”
成胥:“画我行吗?”
“可以。”
“怎么画都行?”
郁宁:“您想怎么画?”
成胥踩下刹车,中指上推眼镜框,“画裸体,也可以?”
郁宁脸色沉了些,但并未犹豫,“可以。”
郁宁家阳台的方向,刚好可以看到季南枫的卧室。晚上九点,那边黑着灯。
郁宁敲了门,只有二火的叫声。
他用钥匙打开门,家里除了二火,没有季南枫回来的迹象。
郁宁摸了摸二火的肚子,爷爷应该喂过遛过。他犹豫几秒,拨通了电话。
“喂,小宁。”
“阿姨晚上好,抱歉这么晚打扰您。”
季妈妈说:“没关系,有什么事吗?”
“我是想问您,季南枫还过来吗?明天要开学了。”郁宁打他手机,一直没人接。
“今晚恐怕不行。放心,明天我让司机送他过去,肯定不迟到。”
“嗯,好。”郁宁抿了下嘴唇,“他是有什么不方便吗?”
“没事,他下午和他爸参加了个商会,喝多了,到家都没醒,晚饭也没吃。九点那会儿突然醒过来,晃晃悠悠说要回去。”
“嘴里还唠叨着什么学习任务没完成,要赶紧回去写作业。你说这孩子,连路都走不稳了,还惦记学习的事呢。”
“后来我让他再睡会儿,半个小时后叫他写作业,他这才睡踏实了。”
季妈妈说:“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的吗?”
“没有,您早点休息,晚安。”
第二天上学,因地铁故障延误,郁宁到校已临近上课。
他来教室不久,又被叫去了办公室。
宽畅明亮的房间,除了两位班主任,还有背对着他的季南枫。
光看背影就知道,这人压根没睡醒。
郁宁站在他身边,“张老师,您找我。”
一班班主任抿了口茶水,“说说吧。”
郁宁:“说什么?”
一班班主任指了指季南枫,“十分钟前他招了,你藏着也没用,说说这事怎么解决。”
郁宁从季南枫眼里,根本看不出羞愧、难过、懊恼,或者想要悔改的觉悟,他然一副想早点回去补觉的状态。
一班班主任抱着肩膀,叹了口气,“郁宁啊,距高考也就二百来天了,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孩子,你怎么就能被他……”
“张老师,都是我的错,是逼他跟我交往的,是我没控制住自己,触犯了学校规章制度,我认错,也甘愿受罚。”
两位班主任都有点懵。
“你说什么?”
“不是,你俩怎么还不一样?”
季南枫插话,“老师,您别听他瞎扯,是我追的他,他这种无敌冰雕怎么可能追我,肯定得我主动啊。”
季南枫拍拍胸脯,跟邀功似的,“老师,要杀要剐随便你们,都冲我来。他学习好,是上名校的好苗子,得好好栽培。献祭了我,才能回馈社会。”
郁宁追着说:“老师,别听他吹牛,就他这样的怎么能追得上我,只可能是我主动追他。”
这下季南枫真火了,“郁宁你什么意思?我哪不行了,怎么就追不上你了?看不起谁呢?”
“吵吵什么?”三班班主任扯开季南枫,“都给我闭嘴,大早上起来,不是听你俩吵架的。”
“怎么着?你俩还想挣出个你赢我输来?”
“甭管谁追谁,都得罚!”
“俩人一起罚!”
“每人记大过一次,三千字的检讨,最晚下周交。”
“还有,季南枫擦洗一楼实验室的玻璃,郁宁打扫器材室的地面。不允许占用上课和自习课的时间。”
季南枫急了,“老师,郁宁身体什么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让他干累活,您良心过得去吗?”
“按照校规,学校一视同仁,事必须这么安排,他完不成你就帮他完成。”
郁宁说:“老师,是不是做了这些,我们就可以继续交往了。”
一班班主任,“……”
三班班主任,“……?”
季南枫:“??!”
他脑子被门挤了吗?
一班班主任憋着火,“郁宁,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还执迷不悟?”
憋火的季南枫瞬间心情舒畅,“张老师,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种又高又帅又有钱的优质男,他喜欢我不正常吗?”
三班班主任:“你小子哪那么多话。”
郁宁无动于衷,“请问张老师,您不允许我们谈恋爱的原因是什么?”
“身为学生,就该把学习放在首要位置。何况,你们俩、你们俩都是男的。”
“首先,哪条法律规定学生不能恋爱了?”郁宁不卑不亢,“其次,谁又规定性别相同就不能恋爱了?”
“也许过不了几年,同性也可以拥有合法的婚姻。”
一班班主任摆摆手,“别跟我讲那些大道理,高考是终身大事,不该被任何事影响。”
郁宁:“所以,您阻止我们在一起,是担心影响学习,对吗?”
“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如果我们成绩进步了,是不是就可以继续恋爱了。”
一班班主任,“……”
这孩子绝对被下蛊了。
三班班主任,“……”
那臭小子这么大魅力?
季南枫,“……”
这背后必有阴谋。
郁宁继续说:“我承诺,到本学期期末,季南枫考进年级前一百,我考进年级前十。如果达不到标准,我们俩一起退学。”
一班班主任,“你在说什么胡话!”
三班班主任,“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拧呢?”
季南枫:“……”
草,越玩越大,刺激啊!
季南枫竖起大拇指,“牛逼。”
三班班主任,“季南枫,有你什么事。”
季南枫越说越上劲,“怎么就没我的事?作为当事人,我觉得郁宁同学太有思想、太有魄力、太有胆量,他就是传说中的纯爷们!”
一班班主任:“郁宁,这种事不要随便开玩笑,更不能耍性子。”
三班班主任:“孩子,我们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俩要真喜欢,毕业了再好也成。”
郁宁:“我没有耍性子,更没有开玩笑。”
“我知道成绩的重要性,我比你们还希望他能学习好,能考上好大学,所以我是认真的,希望你们能给我个机会,严抓他也督促我自己。”
“还有,不论两位老师给不给机会,我都不会跟他分手。”郁宁态度坚决,“这是我的底线。”
季南枫鼓掌,“厉害,牛逼!行,我同意了!”
两位班主任:“……”
煽风点火,不嫌事大。
批评持续了近一个小时,郁宁“死不悔改”,季南枫“添油加醋”,到最后,郁宁的提议竟成了最优解。
从办公室出来,郁宁慢慢悠悠往教室走。季南枫揣着兜跟在他身旁,“郁大聪明,你真狠啊,自己寻死,还不管我死活。”
郁宁停下脚,“不愿意的话,你可以回去跟老师说。”
“为什么不愿意?我愿意的不得了。”季南枫美滋滋的,“不上学这事,我巴不得呢。”
“不过你怎么想的?这么执着,不会真爱上我了吧?”
“你是白痴吗?”郁宁转回头,加快脚步。
季南枫跟在后面喋喋不休。
“喂,你别转移话题啊!”
“你那么刚,到底啥阴谋?”
“就算退学也要跟我好,还说不喜欢我?”
“这么痴情,你解释都漂不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被吵烦了,郁宁停下脚,回身凶巴巴对着他,“我就是喜欢你,不行吗?”